李奶奶嫌棄地對一身泥土的邵海燕揮手,“趁着現在廚房空着,去燒一鍋水給你自己洗洗。”
等邵海燕的水燒好了,李奶奶給她拿了家裏淘汰的舊澡盆,雖然有些漏水,但是還能用。
叫她打水去西偏屋的洗澡間裏洗。
隨後拿來洗髮膏的瓶子,心疼地摳了一塊洗髮膏出來,
“你用這個洗頭,用盆架上的胰子洗澡,洗乾淨點,晚上睡覺別薰着了人。”
“對了,你頭上有沒有蝨子,洗了頭,來我這裏拿篦子篦篦。”
有個單獨的房間洗澡,不用擔心地上被潑溼,邵海燕洗了她16年的人生裏最舒服的一個澡。
倒了水,她散着頭髮找李奶奶要篦子。
等她篦出兩個大蝨子後,被李奶奶很訓了一頓,
“一個大姑娘家,連自己的個人衛生都打理不乾淨,說出去都丟人。”
“就算你家沒有人挑水,你自己半桶半桶地往家拎着,也能給你自己的頭給洗洗吧?”
“你得懶成什麼樣子,才能在快要嫁人的年紀了,頭上還有蝨子?”
“你要是不把頭上的蝨子和蟣子篦乾淨了,今晚你就睡院子裏。”
邵海燕也懵,她頭上怎麼有蝨子了?
幾天前她剛洗了頭,娘還給她篦了,只篦出幾個蟣子,娘還在她頭上扒找過,說很乾淨。
李奶奶拽了一段棉線,嫌棄地扔給她,“你快出去篦去,你頭上有,你家的所有女人肯定也有。”
“想到我家大寶就要進你家那個蝨子窩,我這身上哪哪都癢。”
邵海燕蹲在院裏篦頭髮,又被四個男娃嫌棄了一通。
說她髒。
說她懶。
還叫她趕快把她的髒衣服拿去河邊洗了,免得衣服上的蝨子到處爬。
邵海燕用力地篦着頭髮,怎麼就有蝨子了呢?
想到李奶奶說她家一家女人肯定都有,她就想到前兩天勉爲其難地抱了一下一歲的侄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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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會是被侄女傳染的吧?
那二嫂身上……
想到這,她想把這兩年的飯都給吐出來。
在篦子上纏了棉線,沒篦下幾個蟣子,她鬆口氣,幸虧今天洗頭洗澡了,否則,她的頭上要長滿了。
紮上頭髮,她端着自己的衣服,拿着李奶奶賞給她的小小的一點胰子,去了河邊。
生產隊裏多了個陌生姑娘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。
隨之第二條消息是這姑娘是李大寶的小姑子,來李家伺候李大寶的。
徐副隊長皺眉,叫張會計出去把他幫忙寫的那字據上的內容說給長舌婦聽。
於是,第三個消息又傳開了……
邵海燕費力地搓着衣服,她雖然常跟娘去泠江邊,可她真的不會洗。
李美麗順着村裏長舌婦傳的消息找到了河邊,“海燕姐。”
“你來了正好。”
邵海燕終於看到了個熟人,“你來幫我洗衣服,我搓不好。”
要不是這個死丫頭去她家攛掇,她娘能一心認準李胖子嗎?
搞到現在,不知大哥發什麼神經,非要李胖子不可。
李美麗只是頓了一下,就歡喜地接了邵海燕手上的衣服,叫邵海燕跨上河岸邊等着。
邵海燕蹲在河沿邊不走,她這些衣服雖然是棉布的,可也是新做不久的,她得看着,“你叫什麼?”
“我叫李美麗。”
李美麗的動作很麻利,彎下腰在洗衣石上三兩下就搓出了一件。
邵海燕見她動作這麼快,問道,“你不是李胖子的堂妹嗎?我怎麼沒在李家看到你?”
李美麗的表情和語氣都變了,“我們被趕出來了……”
“現在,我們每頓飯都要配上野菜,否則,連半飽都吃不上。”
邵海燕想到中午李胖子吃了一大碗大米飯,她替李美麗一家不值,“你爹怎麼這麼蠢呢?”
“哪個姑娘家不是要嫁出去的?哪個姑娘家掌管孃家錢的?這簡直是亂彈琴嘛!”
“對!你說得很對。”一道聲音回答着邵海燕。
李大寶?李美麗驚訝地轉臉。
邵海燕以爲是李美麗在回答她,她對李美麗安撫地笑笑,
“你該叫你娘去公社找婦聯,我不信沒有人能沒治得了她。”
“你爺爺也夠蠢的,怎麼就被你奶奶給拿住……”
“大寶姐。”
李美麗連忙出聲叫人,她再不叫,這個蠢貨還不知道能說出什麼話來呢。
大寶姐?
邵海燕轉身,河岸上拿胖墩墩的人,這不是李胖子嗎?
她暗暗祈禱,祈禱李胖子沒聽到她的話。
可是祈禱沒用,只聽李胖子說,“等我出嫁那天,我一定把所有的錢都放在孃家。”
“哪有姑娘家把孃家的錢帶去婆家的道理,對吧?邵海燕。”
慘了!
邵海燕暗叫一聲,李胖子把她的話都聽了去,“大嫂,我……”
“你別叫我大嫂。”
李冬對她擺手,“我可還沒進邵家門呢,你別忘了,你的體力不支時,就是字據結束時,也是邵家答應退親時。”
“現在,我向你宣佈一個好消息,你明天的早飯沒了。”
“好了,既然有人幫你洗衣服,就不用我來教你怎麼洗衣服了,你慢慢玩吧。”
李冬走了。
邵海燕氣得狠狠地揪着河岸上的草,“李美麗,都怪你,你對我說你李家這些屁事做什麼?”
李美麗小心地陪着笑,“我這不是想叫你小心點你大嫂嗎?”
“這樣吧,明早我把我的早飯省下來給你。”
“我不要!”
邵海燕對她大喊着,半碗破野菜粥還省下來給她吃?
她在李家中午還吃了一大碗的純小米飯呢,“你滾!你滾!否則,我踹你下河。”
李美麗還想說點什麼,可是邵海燕擡起了腳,她忙扔下衣服,從洗衣石斜跳上河岸邊跑了。
慫貨!
邵海燕暗罵一聲,上了洗衣石清洗衣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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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美麗沒跑多遠,就被李冬攔住了,“李美麗,你可別被你娘騙了,她手上攥着不少錢呢,你聽我給你算算。”
“一年我至少吃二十多頓的肉吧?每次你爹能得一塊多錢的跑腿費,十幾年就有三百塊錢的收入。”
“生產隊裏每次分糧,李家的工分全換了粗糧,就擔心粗糧不夠你們吃的,去縣城買粗糧不划算。”
“你爹每次去買細糧就只買幾斤回來,不夠我吃一個星期的。”
“他一個月差不多要去三次縣城去買細糧,又是近一塊錢的跑腿費。”
“一年就是三十多次,十幾年就又是四五百塊錢的收入。其他的,我就不一一算給你聽了。”
“你娘手中至少攥着有一千塊錢,她卻向你和你爹哭窮,叫你們挖野菜吃野菜。”
“軍子民子都送回李家養着了,你們還吃野菜粥,你還只能得半碗野菜粥。”
“你看看你,臉色蠟黃蠟黃的,身體一直不發育。”
“女娃不趁這個年紀補一補的話,以後永遠都是這副麻桿身材。哪個男人願意抱着一個排骨架子?”
李冬對李美麗拖了拖自己的胸前,然後譏諷一笑,轉身離開。
李美麗的眼前,閃着李大寶剛才拖胸的動作,李大寶手上的那兩坨,很大很圓。
每晚天一黑,趙知青就催李紅關門休息了,李紅的胸也不小。
她低頭扯了扯自己的衣服,她的胸前不但平,肋骨還能從被拉緊的衣服外看得清清楚楚。
這就是李大寶說的排骨架子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