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下被點穴的人不僅是許綺嫚了。
還有江元音和李霽。
江元音能接受事情進展順利時,遇見點波折,但眼下她遇上的顯然是驚濤駭浪。
但凡齊司延衝她開口,她的身份馬上要在許綺嫚面前暴露。
齊司延大步繞過了雪燕、清秋,停在屏風前。
他沒有再往前走,只是面無表情地立在那。
他沒有同李霽行禮,目光從李霽摟住江元音的手,緩慢上移至她的帷帽面紗。
可他沒有說話,只是一瞬不眨地盯着,似要用目光劃破那層面紗。
最先有所反應的人,反而是許綺嫚。
齊司延的出現,讓她甚覺丟臉。
全汴京無人不知她癡戀李霽的事,現在李霽當着她的面,同另一個女人卿卿我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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齊司延定要笑話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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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繃不住,一如她剛衝進來那般,又風風火火的小跑着離開。
直到許綺嫚主僕一行離開了雅間,齊司延掀了掀眼皮,看向李霽。
他腰背挺得筆直得站着,似是俯視李霽一般。
他張了張脣,很是平靜地開口:“王爺預備何時鬆開臣妻?”
他咬字極輕,卻是風雨欲來之勢。
李霽見齊司延咄咄逼人,反而越發輕鬆。
他沒有半點不自在的鬆開江元音,不尷尬亦不緊張,展扇扇了扇,問道:“定寧侯怎麼來了?”
齊司延不答,目光死死黏在仍和李霽同坐一榻的江元音身上,“阿音,過來。”
他音色依舊平穩,聽不出半分怒氣的樣子。
江元音知道今日註定沒法和李霽繼續談事了,趁着此刻大家還沒生出“不愉快”,至少面上都還大度體面,趕緊同齊司延離開。
可偏偏這時李霽執扇敲敲她的手臂,不嫌事大的悠哉道:“過去作甚,那又沒椅子的,能有本王軟榻舒適?”
帷帽下江元音側頭白了李霽一眼。
她幫他甩掉許綺嫚,他卻推她入火坑?
……好一個“恩將仇報”!
齊司延看不到江元音面上的表情,只知道她轉頭看着李霽。
李霽拿扇敲她的動作是那般自然熟稔,兩人絕非初見見面。
他們甚至視他於無物地對視着。
剎那間,屋內仿若又添了幾桶冰塊似的,大夏天的,讓人生寒。
李霽卻笑得越發開心,衝江元音道:“我們不是還沒聊完嗎?”
江元音眼角抽了抽。
她不知道李霽出於何種緣由,在故意生事。
趁着齊司延目前還跟沒事人似的,趕緊離開爲妙。
思及此,她起身衝李霽福了福身,算是行了告別禮,走向齊司延。
齊司延幾乎是立即伸手,牽住了她。
他沒同她說話,只是側目看向李霽,回答他先前的問題:“今日臣受召入宮,皇上命臣修繕崇光院,故臣邀約工部尚書瞭解崇光院的情況。”
“劉尚書挑了這鶴鳴琴築,臣甫一到便聽聞王爺也在,故來同王爺問安行禮。”
“順便,來接臣妻。”
齊司延說得輕巧淡然,卻用意頗深。
“來接臣妻”四個字,既否認了江元音同李霽是揹着他私會,又再次同李霽強調了江元音是他的妻子。
李霽表示瞭然的點點頭,敷衍道:“行,那你同劉尚書談事去吧。”
語罷又看向江元音,挽留道:“他要同劉尚書談事,一時半會定也談不好,修繕崇光院沒甚好聽,你不如留下,繼續陪本王聽琴,那多有趣?”
不待江元音出聲,齊司延側頭問道:“阿音是想跟我走,還是留在這聽琴?”
他聲音很輕,牽住她的手卻用力握緊,情緒不言而喻。
李霽繼續插入兩人中間,勸江元音道:“你留在這,等他談完事了再來接你,豈不皆大歡喜?”
江元音真是服了。
李霽一副不將齊司延搞到發火不會罷休的樣子,而齊司延的氣壓越來越低。
這算哪門子的皆大歡喜?
她不迴應惡作劇的李霽,衝齊司延道:“侯爺若不嫌妾身會打擾到你同劉尚書議事,妾身願伴侯爺左右。”
齊司延聞言,一瞬都不願在這雅間多待,牽着江元音大步離開。
步伐之快,帶得衣角飛揚。
李霽噙着笑,看着二人離開的背影,意味深長的扇扇。
原本熱鬧的雅間歸於清淨。
隨侍不解地問:“王爺這般,不怕那定寧侯爲難他夫人?”
“該,”李霽冷哼,“誰讓那小丫頭對本王就沒幾句實話。”
他先前還真就信了她說的,齊司延同她沒感情。
可剛剛齊司延的表現,那分明是在意她在意到骨子裏了。
齊司延剛過來時,許綺嫚還在場,明明介意得不行,卻還能控制住情緒,不發一言,沒有泄露江元音的身份。
剛剛他故意同江元音舉止親密的挑釁,齊司延也未有任何出格有失體面的反應。
齊司延甚至,用一句“來接臣妻”,主動幫江元音圓場。
這不是喜歡是什麼?
李霽總結完自己的測試結果,吩咐隨侍:“讓南笙繼續撫琴。”
齊司延牽着江元音,在堂倌的領路下到了劉尚書定的雅間。
“劉大人久等了,”齊司延牽着江元音的手一點沒松,衝劉尚書淺笑介紹道:“這是我夫人,我不想她成日悶在府中,便帶她一道過來,劉大人莫怪。”
他一字未提及李霽,兀自爲江元音尋好了說辭。
“誒,侯爺說得哪的話,”劉尚書微微俯身,誇讚感慨道:“侯爺同夫人當真是恩愛,傳聞不虛啊。”
江元音聽着只覺得好笑。
“夫妻恩愛”是他對外立得另一形象嗎?
就如他之前的“病秧子”一般。
他今日入了宮,李彥成不可能沒跟他提讓他迎娶貴女爲平妻的事吧?
那他何必還拉她演什麼夫妻恩愛?
江元音溫聲同劉尚書招呼道:“劉大人。”
隨後嘗試抽出自己的手,“妾身尋一處坐着,不打擾侯爺與劉大人議事。”
這處雅間同先前李霽那間又大爲不同,除去他們現在所處的主桌,景觀好的位置還擺放着小矮几和小凳子。
然而齊司延半點不松,“不打擾。”
江元音:……
於是江元音只能坐在他身邊。
雖然他的神態、舉止、語氣都很平靜,看不出有半點怒火的樣子,但她知道他生氣了。
可他生的是什麼氣?
他知曉她的身世,不可能會像許綺嫚一樣,誤會她和李霽的關係而生氣。
他大抵是因爲她不曾知會,揹着他去見李霽生氣吧。
又或許,是擔心她會和李霽密謀些什麼?
江元音兀自揣度着,但很快便被齊司延和劉尚書的談話吸引。
崇光院是李彥成想在汴京設立的供世家權貴子弟們上學的學堂。
可修繕了兩年都未完工,於半年前便徹底停工了。
劉尚書嘆息道:“我心裏也一直記掛着這事,可惜實在是拿不到朝廷的撥款,才不得不停工擱置啊。”
他話鋒一轉,又透出欣喜來:“現下聖上將此事交予了侯爺負責,侯爺尊榮備至,想必撥款很快能下來。”
“崇光院定能速速修繕好!”
江元音聽着卻覺得不對勁。
這便是齊司延回朝堂後,李彥成給他的公務?
未免也太不看重他了。
她又想起了李霽先前說的,國庫虧空,那修繕這崇光院的事,根本是個燙手山芋。
李彥成對齊司延的“皇恩聖寵”,都是假的吧?
齊司延不置可否,只是詢問道:“劉大人可將之前施工圖紙與進度檔案帶來了?”
劉尚書去拿,這時齊司延側頭問江元音:“渴不渴?”
“唔?”江元音正想得認真,一時沒反應過來。
齊司延直接越過面紗,將茶杯遞到她脣邊。
當着劉尚書的面,江元音不好掃了他的面子,嘗試抽出自己的手來接茶杯。
可齊司延半點不肯松,也不讓她用左手接,執着地喂她。
之後,他一邊同劉尚書談事,一邊不忘不時投喂她些點心之類的。
總之絕不鬆開她的手。
半個時辰後,齊司延將劉尚書帶過來的圖紙與相關資料卷宗收下,遞給曲休保存。
之後同劉尚書告別起身。
又是一路無言的走至鶴鳴琴築的正門口,齊司延駐足停下,墨眸幽深,問江元音:“你可是坐馬車來的?”
江元音點頭。
齊司延見狀,眸光驟冷,呼吸重了重。
她是坐馬車來的,說明是她主動來找的李霽。
而非李霽派人去侯府尋的她。
……竟是,她主動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