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紀最小的周齡之悄悄擡起頭,眼睛在赫連瑾腰間迅速打了個轉。
沈紹安腦海中靈光一閃:麻蛋,現在這個時候,你們居然還能想起攝政王那“相當有彈性”的屁屁!
沈紹安氣悶,咧開嘴朝他們狠狠銼了銼牙。
赫連瑾的目光在四人身上一掃而過,再次落在沈紹安臉上:他臉色紅潤,眼睛明亮,透着一股子狡黠。
站在自己面前,居然還有心思跟身後的小夥伴做鬼臉。
看樣子,前天晚上那一腳,確實沒有傷到他。
那天他正走着,突然感覺有人捏了他的屁股一下。身爲攝政王,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受此奇恥大辱,他想也沒想,運氣於足尖就踹了出去。
等他發現摸他的人是沈紹安時,迅速將足尖的力道撤了一大半。
人還是被那一腳踹得飛了出去。
若是全力一腳,以沈紹安這個小身板,恐怕會直接將他的腰身踢穿。
赫連瑾無聲鬆了口氣,問道:“可大好了?”
嗯?
在跟他說話嗎?
沈紹安回神,看向赫連瑾,發現他正看着自己,連忙點了點頭,“嗯,好了。”
“既然已經好了,那明日就回太學上課吧。”赫連瑾冷着臉薄脣輕啓,“本王看你精力很是充足,不需要再休息了。”
雖然心裏百般不願,沈紹安本體刻進骨子裏的習慣已經讓他揖首一禮,“是。”
唉,大意了,如果今天不獵兔子,他是不是還可以多休息幾天?
一想到每天天不亮就要早起,去崇文閣聽郭太傅和鐘太師兩個老頭子讀那些晦澀難懂的之乎者也,沈紹安頓時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也不知道赫連徵和閬瑋寧是怎麼堅持下去的。
原本明快飛揚的臉在聽到要上課後突然焉了下去,赫連瑾眼中飛快閃過一抹笑意,轉身往山下走,“回吧。紹安和瑋寧回去將‘曲禮’和‘內則’各抄一遍,明日去太學的時候交給本王。”
周齡之幸災樂禍“噗”的一聲笑出聲來。
“至於你們幾個,本王會派人將你們逃課來獵兔子的事告知學院,回去仔細想想要如何跟俞院長交代!”
沈紹安毫無江湖道義哈哈大笑起來。
走在前面的赫連瑾情不自禁勾起脣角。
就算不回頭,他也可以想象的到:少年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彎起,殷紅的脣、雪白的齒,如雪的肌膚在陽光下泛着光……
他忍不住回頭,朝少年伸出手,“紹安?”
沈紹安一下子愣住。
“過來!”
初秋的陽光透過樹林的枝葉縫隙,落在男子幽暗深邃的眼眸裏,折射着晶瑩細碎的光。那只手,白皙修長、乾淨有力,掌心盛滿陽光,就這樣當着衆人的面,攤開在自己眼前。
沈紹安感覺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加速了些許。
他心裏是拒絕的,腳步卻像是由不得自己,情不自禁走向男子,在意識迴歸大腦之前,已經將自己的手遞到了男子掌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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乾燥微涼的大手將沈紹安的手包裹在掌心,緊緊握着,堅定不容置疑。手掌落下,寬大的袍袖遮住兩人交握的手。
莫惟殊四人像是遭雷劈過,呆滯在原處瞪着眼睛一動不動。
一直影子一樣跟在赫連瑾身後的兩個帶刀侍衛,自始至終都板着一張臉。在沈紹安走向赫連瑾時側身低頭相讓,等赫連瑾牽着沈紹安的手往前走時,又快步跟上。
直到山路上再不見了攝政王與沈紹安的身影,四個人才像是突然活了過來,偷偷吁了一口氣,彼此相視一番後,默不作聲朝着山下走去。
四人剛到山下,就看到沈紹安的小廝六順氣喘吁吁提着一壺酒跑了過來。
見到他們,六順很奇怪,“幾位爺,不玩了嗎?”
閬瑋寧點點頭,“不玩了,準備回去了。”
“那,我們九爺呢?”
莫惟殊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,“被攝政王帶走了。”
六順發愣,“攝政王?”
“嗯。”幾人繞過六順,騎上馬準備回城。
六順心裏暗道糟糕,提着酒就要去追,被周齡之喊住,“馬,馬!他們從前山走的,這都走多久了,眼下都應該快進城了。”
“多謝!”六順一手提着酒,一手扳住馬鞍,騎上馬用力一夾馬腹,“駕!”馬蹄得得,踏起一溜塵煙,朝着京城方向疾馳而去。
回了京,進了府,六順將馬扔給馬棚的王大叔,就朝歸院跑去。
進了歸院,院子裏的丫頭表情都奇奇怪怪的。六順來不及多想,問清楚夫人在待客廳後,直接衝了進去,“夫人,夫人不好了!九爺被……被……”
正房首位上,攝政王赫連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,階下杆子似的站着兩個侍衛,側邊首位坐着臉色鐵青的沈夫人。
這架勢,好像沈夫人被帶刀侍衛給挾持了。
自家九爺沒在。
赫連瑾冷笑,“怎麼不繼續說了?嗯?”
六順變成漿糊的腦子突然轉了轉,提起酒壺傻乎乎地說道:“九爺讓小人買的酒,還沒帶……”
“下去吧。”沈夫人低頭端茶,“這裏沒你的事了。”
六順趕緊行了禮,踮着腳尖退了出來,悄悄摸了把汗:娘啊嚇死了,這氣氛不對啊!
但是,九爺呢?
六順問了雙盈,才知道九爺去了前院書房。
一溜跑到書房,六順一把推開門,就看到自家九爺正斜擰着身子坐在案後,煩燥地託着腮,右手指間還夾着一根舔好墨的狼毫筆。
門一響,沈紹安身子一抖,條件反射般迅速坐好,剛要落筆才發現來的人是六順。
他氣急,擡手就把筆扔了過去,“進門不敲,嚇你爺爺一跳!”
六順嘿嘿一笑,示意侍候的小廝將地上的筆墨收拾乾淨,這才笑嘻嘻湊過去,提起手裏的酒,“爺,小人買了酒回去,才知道您跟着攝政王下山了。”
沈紹安看見酒眼睛一亮,立刻把攝政王帶給他的威懾力拋到腦後,擡手朝六順招了招。
六順把酒遞到他手上,沈紹安迅速拔開塞子深深嗅了一口,頓時眉開眼笑,“上好的花雕,還得是櫟陽樓。只是可惜了打的兔子和錦雞。”
“程掌櫃知道這酒是爺您要,說有酒不能沒肉,新煮出來的醬牛肉給小人切了二斤。”六順變戲法一樣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,打開,一股醬牛肉的香氣頓時飄了出來,“到山上時還熱乎着,現在倒有些涼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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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紹安放下酒壺,高興地搓搓手,乾脆將書案上的東西一股腦撥到一邊,招呼六順,“肉放下,拿倆酒盅,今兒你陪爺喝兩杯。”
六順動作麻利地拿了酒盅,擺到沈紹安面前,給他和自己斟滿了。
沈紹安用溼帕子擦了手,兩根手指捏起酒盅,仰首“吱”的一聲飲盡,咂咂舌,“好酒!”
然後捏起一塊醬牛肉放進嘴裏:牛肉煮夠了火候,軟爛鮮香。
沈紹安美滋滋點頭,“好肉!”
他朝六順勾勾手指,“來,再給爺滿上!”
這邊書房裏主僕二人連吃帶喝不亦樂乎,一牆之隔的歸院前堂會客廳卻是有些劍拔弩張火星四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