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6章 你可想我?我很想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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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下,齊司延一身深色錦衣,快與夜色融爲一體。

他直直地望着她。

氣氛古怪,曲休和雪燕、清秋立場不同,各有各的緊張。

江元音短暫的愣神,隨即揚脣,主動卻敷衍場面地問道:“好巧啊,侯爺這是剛忙完回府,還是要出門呢?”

齊司延喉間一片溫熱,一時沒能出聲。

沒有冷臉怒罵,也沒有捶打撕咬。

她的笑容一如初初嫁入侯府時的溫婉,好似這七日兩人之間從未冷戰,鬧過不愉快。

更彷彿……近段時間的親密溫存,從未有過。

江元音見齊司延沒甚反應,臉上笑容不散,一派恭順地朝他福了福身,“時候不早,妾身不打擾侯爺了。”

語罷她不再看他一眼,擡步朝青松院走去。

微微上揚的脣角在邁過他的瞬間歸爲直線。

愛說不說,她懶得同他耗。

幾步後,齊司延大步跟上,拉住了江元音的手臂。

江元音強忍着甩開他的衝動,駐足轉頭,又換上場面的盈盈笑臉,“侯爺怎麼了?”

“不是剛忙完回府,也不是要出門,”齊司延一一回答她剛剛的問題:“我在等你。”

“等妾身?”江元音眨眨眼,頗有深意地問:“侯爺爲何要等妾身?”

他前幾日不還對她不聞不問,避之不見,甚至曲休幾次要提起她,都被他喝止嗎?

今夜是想唱哪一齣?

齊司延不答反問:“你今日去哪了?”

見他又一次逃避了,江元音心中不耐,隨口回答:“今日沒有宵禁,便隨便逛逛。”

齊司延蹙眉:“中元節閒逛?”

江元音笑,“是呢。”

齊司延:……

他心緒起伏,拉住她手臂的手下移,如往常那般牽住了她的手。

江元音沒有掙脫,也沒有回握。

她只是安靜看着他,等他下文。

她不明白他是出於什麼考量,又來同她示好。

她身上,還有什麼可以被他利用的?

那他打算如何粉飾之前那些欺瞞與利用?

然而齊司延卻什麼也沒說,他將她的手牽得更緊一些,快步回了青松院。

一路無言,直至到了主屋門口。

齊司延遲遲不開口,江元音不願一直同他耗。

於是她開口道:“多謝侯爺送妾身回屋,”接着她看向清秋、雪燕,吩咐道:“去備熱水,我要沐浴洗漱。”

吩咐完,她看向齊司延,溫聲地下逐客令:“時候不早,侯爺早些回起居室歇息吧。”

隨後抽回自己的手,邁入屋裏。

齊司延用眼神屏退了曲休,長腿一邁,跟了進去。

他再次伸手去牽她,低聲哄道:“是我不好,近來太忙,冷落了阿音。”

他雙手包裹住她的手,放在自己的胸口,“阿音想怎麼出氣,我都受着,阿音原諒我一回,可好?”

江元音噙着淺笑,溫溫柔柔地看着他,眼底卻是一片冰冷。

她又自作多情,高估自己了。

他甚至沒去編造一些看起來合理的解釋,只用了“近來太忙”四個字。

毫無誠意,敷衍至極。

江元音嘗試抽回自己的手:“妾身不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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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音,”齊司延按住她的手,聲音很輕,“你不要這樣和我說話,好嗎?”

他伸手撫上她的臉頰,試圖瓦解她臉上疏離的笑意,“你不想笑,就不要笑。”

他寧可她對他嗔罵撒潑,好過這樣接近不了般的笑。

江元音微微側頭,避開齊司延的手,脣角的弧度反而越發的大了:“怎麼會不想笑呢?侯爺自從入宮面聖後,回來便對妾身避如猛獸,妾身自省了幾日,實在不知做錯了什麼,原以爲侯爺不會再搭理妾身,今夜侯爺卻來同妾身道歉……”

“妾身受寵若驚,自然喜笑顏開。”

江元音咬字清晰緩慢,再配上她彎彎的眉眼和泛着冷意的眸光,將嘲諷的意味拉滿。

齊司延心口一陣無力的絞痛,他墨色眸底,有剋制晦澀的苦楚。

少頃,方才開口道:“這幾日是我着了心魔,庸人自擾了,你沒有做錯什麼,無需自省,是我錯了。”

“哦?”江元音故作訝然地笑,“不知侯爺在宮裏經歷了什麼離奇古怪的事,竟會讓侯爺這般心志堅定之人亂了心神,着了心魔?”

她那日雖因爲太過震驚而沒跟李霽確認,是否是他透露了她的身世給齊司延。

但稍作思索便能明白,李霽都生出了她若不是先皇后之女,就要將她送進宮,獻給李彥成的念頭了。

想來宮中必然存在同先皇后相似的女子。

曲休也說,齊司延進宮那日見了瑜貴妃和婕妃。

齊司延定是猜出了些什麼,那晚才會一直摩挲她的刺青,說她不是江興德的女兒。

之後,他開始躲避冷落她便很好理解了。

要麼他是因爲怕被李彥成發現她的存在,牽連到他,要麼是因爲他的父母算是“逼死”她父親的幫兇,他覺得難以面對她?

而無論是哪一個,她都瞧不起。

於她而言,她接受不了的,是他對她的欺騙、愚弄與利用。

他若是真心相待,她並不會在意他是“仇人”的孩子。

上一世,李承燁復位後,幾乎重新編寫了史書。

她太清楚,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,十五年前兵變逼宮的真相到底是什麼,除了當事人,誰也不清楚。

然而齊騰夫婦驅逐胡人,守護邊關安寧卻是事實。

她不會僅僅因爲血緣,去爲一個毫無記憶,不曾相處有過感情的生父復仇。

老天既讓她重活一世,這輩子,她只想爲自己而活。

齊司延下頜線緊繃,最終也只是搖了搖頭,不欲多言。

入宮一趟,她的身世昭然若揭。

他正在籌劃推進,爲枉死的父母與齊家軍復仇,卻突然得知,枕邊人乃仇人之女。

一邊是父母、齊家軍的亡魂,一邊是摯愛。

他如何選?

他備受煎熬,這幾日並不好過,今日在祠堂跪拜懺悔了一下午。

他二者皆要。

至於沉重的往事,何必讓她知道,讓她牽涉其中?

齊司延的閉口不談,讓江元音的心冷了又冷。

她在心裏一遍遍的勸解告訴自己,不要在意一個滿嘴謊言的騙子。

既然已經決定離開,就不要再被他擾亂心神。

不要再在乎他說什麼做什麼。

恰巧這時雪燕、清秋已提了兩桶熱水過來,江元音再次下了逐客令:“妾身今日逛得太久,甚是乏累,打算沐浴歇息了,侯爺見諒。”

語罷抽回自己的手,轉身邁入裏間。

然而當江元音沐浴完畢,換上睡衣回到牀榻時,齊司延早已衝了澡,坐在牀上等她了。

江元音立在牀榻前,沉默與之對視。

在心裏默唸了數遍“無視他”後,她上了牀榻。

既琢磨不透他的想法,也撬不開他的嘴,不如早些歇息。

這裏是侯府,她也沒資格趕他。

可齊司延顯然不這麼想,他熄滅燭火,隨後似從前那般,長臂一身攬過她。

一手枕在她脖頸下,一手環住她的腰,炙熱的胸膛貼住她的後背。

親密無間的距離,齊司延輕嗅她的髮絲,只覺得空蕩多日的心口終於被填滿。

“阿音,”齊司延啞聲喚她,將她圈得更緊,低聲問道:“你可有想我?”

他一時無法直白吐露自己的想念,只能這般晦澀地表達。

——你可有想我?

——我很想你。

然而背對着齊司延,面朝裏側躺着的江元音,此刻咬住下脣,極力剋制自己的情緒。

男人炙熱的身體,和情動的嗓音,她再熟悉不過。

他不提他對她的欺騙、隱瞞、利用,僅僅只是說了兩句無關痛癢的軟話,就想讓事情翻篇?

他今日的目的,難道是爲了行房事?

江元音如墜冰窖,渾身冰涼。

明明告訴自己,不要在意在乎他,不要再被他牽動思緒。

可此時此刻,委屈與憤怒滋生,快要摧毀她的理智。

齊司延貼着她,在她耳廓脖頸落下密密麻麻的吻。

抑制七日的本能突破了枷鎖,他想要和她近一點、再近一點,恨不能將她揉入骨血裏。

江元音卻猛地掙脫他坐起身,雙手撐住他的胸膛,與之拉開距離。

黑暗中,她如他所願地斂了笑,突兀地開口道:“侯爺可還記得那用縑帛書寫的家規?”

驟然終止的親密擁抱,讓齊司延悵然若失。

可又覺得這樣會“反抗”的江元音更鮮活,沒有了之前不氣不惱,只衝他笑的距離感。

他藉着微薄的光,擡手輕撫她垂落的青絲,在指間纏繞,他啞聲:“嗯?”

江元音沉聲道:“縑帛上清清楚楚地寫着,若是侯爺有變心虧待我那一日,能準我和離。”

她其實知道不動聲色,悄無聲息的離開汴京,他未必會知。

但那樣她好不容易從江家那帶出來的嫁妝,便只能留在侯府了。

她不願意。

“侯爺,我們好聚好散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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