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,再度被嘎吱關上。
室內的冷意四散開來,有着幾乎凍斃了她的錯覺。
男人的腳步行至跟前,燕今只看到他黑色的鞋面,定格那處,如鯁在喉。
“告訴本王,什麼把柄在林笙笙手裏?”
以她的醫術,若要真給他下烈藥,不必這麼明顯破綻。
寫在他的藥方裏,明知道還會被軍醫過目,也明知道會被發現。
她是故意的!
燕今俯下了身子,“小的有罪,還請王爺責罰。”
容煜蹲下身,“本王若糊塗一點,今日你這條小命就別想要了。”
所以,她才賭了一把。
只有事情鬧大了,東窗事發了,她被容煜發落了,她這枚棋子便廢了,佳音也沒了威脅的價值。
“本王再問你一次,可需本王相助。”
相助!她便又欠了一次。
她不想欠,尤其是容煜的,還他的人情太難了。
燕今平靜道,“小的自知有罪,不求王爺寬恕。”
容煜的下顎幾乎崩裂。
“好,好得很。”他豁地站起身,“來人。”
兩名侍衛立刻推門而入,等在門外的莫青硯也探了頭進來,他耳力不差,老早聽到裏頭傳出不小的動靜。
但將軍不說,他也不敢進啊。
“此人歹心,欲加害本王,念其初犯,將他拖出去,仗打二十大板丟出府去。”
“是。”
燕今被架了起來帶了出去,擦身而過時,莫青硯蹙眉腹誹,這麼瘦小的個子,二十大板挨下來,可能十天半個月都下不來牀了吧。
等等,不對啊,將軍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心慈手軟?一個欲加害他的細作就二十大板?
正想着,人已經被丟出了院落,連條架起的凳子都沒有,侍衛手中的棍棒已經毫不留情地揮了下來。
咚……
咚……
咚……
臥房的門開着,容煜踏出門廊,居高臨下的視線落在她身上,像是燃着一把燒不盡的火。
開口,只要你開口,便不必受這些苦。
揹負身後的雙後擰的青筋盡顯。
燕今咬緊了牙關,頭頂上視線如冷風席捲,又冷又厲,她卻沒有吱出一聲。
“將軍,這小子骨頭這麼硬,招了誰是幕後主使了嘛?”
莫青硯也不是沒見過用刑的場面,比這血腥殘酷的多了去了,可偏生這小子細皮嫩肉,柔弱的跟個娘們似的,打的後背皮開肉綻,他瞧着竟有些彆扭起來。
“王爺……”遠遠的,一聲疾呼從迴廊拐角處傳來。
容煜黑眸一凝,對着行刑的侍衛擡了擡手,那頭便停了下來。
林笙笙人都沒走到近前,已經楚楚可憐地哭上了,“王爺恕罪,笙笙真的不知道這大夫包藏禍心想要暗害王爺,若是笙笙知曉,萬萬不敢將人送過來啊。”
“不知道?”容煜掃她一眼,寒涼的話帶着冰冷蝕骨的氣息,叫林笙笙憷的差點站不住腳,“你的消息倒是快,本王將人丟出來也不過半盞茶的功夫,你就過來了。”
“笙笙只是擔心王爺的身子,所以留意的多了些,此事笙笙真的毫不知情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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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垂着腦袋,餘光掃向地上皮開肉綻的燕今,眼底閃過極快的憤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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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中用的東西,一點小事都辦不好,幸好她得知消息及時,但現在就算撇清關係,王爺也定然對她起疑心了。
林笙笙咬着牙,絞盡腦汁時,底下的燕今顫顫巍巍地站起身。
她深吸了兩口氣,嚥下喉嚨口的血腥味,才挺直背脊道,“王爺明察,此事和表小姐毫無干系,全是小的一人自作主張,表小姐待小的極好,小的只是想報答她的恩情而已,請王爺不要怪罪表小姐,表小姐一片真心全在王爺身上,斷然不可能做算計王爺的事,小人一人做事一人當,還有八大板,小人願意受完。”
林笙笙喜不自勝。
還算這小子腦袋轉的快,她柔弱盈盈地望着容煜,一臉受盡委屈還生生隱忍着的悲澀。
“王爺,笙笙受些委屈不打緊,只要王爺安好,笙笙做什麼都是願意的。”
一旁的莫青硯被膈應地直接扭過了頭。
見過噁心的,沒見過這麼噁心的。
容煜意味不明地挑起脣角,“笙笙表妹對本王如此情深意重,倒是叫本王好生感動。”
林笙笙滿面嬌紅地望着他。
只是看着看着便莫名怪異起來。
明明對着她說的話,王爺的視線卻牢牢鎖在院落裏那抹明明腳步浮虛到搖晃,仍然站的筆直如松的瘦弱小子身上。
“念在你報恩心切,又是初犯,看在表小姐的面上本王便不再計較,將他丟出府去,本王不想再看到。”
“是。”
林笙笙悄然鬆了口氣。
看樣子,王爺並沒有對她起疑,甚至因爲這小子的小聰明還對她改觀了。
真是意外之喜。
說被丟,燕今就是真的被丟出去的,疼的差點爬不起來。
她緩過了疼勁兒,搭着身旁的石獅子,吃力地撐起來,輕輕的靠在上頭喘着氣,耐心地等着。
不多時,佳音就從裏頭急匆匆跑出來。
看到燕今一身襤褸的傷,她難以置信地捂着嘴,又急又心疼地衝了上來扶住她。
“啊滿,對不起,又是我拖累你。”
“行了,事情過去了,我們都活着已經萬幸,放心吧,以後翊王府的人不會再找我們麻煩。”
她維護了林笙笙的臉面,又讓她不得不放棄了她這顆棋子,受點傷又算得了什麼。
“你傷的好重,還能走嘛?”佳音忍着淚,聲音哽咽道,“我攙着你,你靠在我身上。”
“好,別哭了,我這不是好好的嘛?”
“哪裏好了,一定痛死了對不對?我就不應該對翊王府抱有幻想,這根本就是魔鬼的巢穴,沒有一個是好的。”
“噓,咱們還沒走多遠呢,小心被聽見了,逮了你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進去就不是打一頓的事了。”
佳音被逗的又哭又笑,“你不要說話了,我們趕緊回去,回去就上藥。”
側門暗處,容煜臉色晦暗地看着兩人相攜相扶着離去,站在身後的莫青硯是又氣又憋又難受。
真的是啊滿,這個混小子,爲了個女人,竟然把自己折騰成這副鬼樣子。
“將軍,是不是……”
容煜擡手打斷,“不必,她不想欠本王,本王便遂了她的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