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舅舅周光輝家的門口，寧染突然有些緊張。
舅舅是除了爸爸媽媽，唯一一個真正關心她的人。
當年突然帶宸宸這個兒子回家，已經是讓他操碎了心。
現在又瞞着他領了證。
寧染低下頭，舌底微微發苦，從小到大，她好像沒有什麼值得舅舅驕傲的地方。
思量之間，顧斯昂按下了門鈴。
門打開。
周光輝握着門把手，站在門口。
由於顧斯昂坐着輪椅，周光輝第一眼看見的是寧染和宸宸。
他驚喜地喊道，“寧染，宸宸寶貝來了！”
寧染揚起笑容，叫了周光輝一聲“舅舅”。
隨後，她看向顧斯昂。
躊躇着，不知怎麼向舅舅介紹他。
周光輝也順着寧染的目光看過去。
只見一個面容冷峻，貴氣十足的男人，衝他微微頷首，也叫了一聲，“舅舅。”
周光輝當場愣在原地，“你叫我什麼？”
……
天已經徹底暗下來，周圍的人家一戶一戶地亮起燈，吃飯早的人家油煙機嗡嗡嗡地響着，時不時地傳來熱菜的香氣。
周光輝家裏的氣氛卻冷極了。
他本着臉，坐在顧斯昂的對面。
目光掃過男人英俊的臉和筆挺的西裝，最後落在輪椅上。
周光輝的眉頭深深地皺起來。
旁邊的張海麗探過頭，小聲地解釋，“顧家奶奶說了，她孫子能站起來走路，就是這孩子覺得跛腳走路太難看，乾脆坐了輪椅。其實生活完全可以自理，不需要小染照顧。”
“我問你了麼？這時候知道張嘴說話了？”
看見張海麗的臉，周光輝就氣不打一處來。
剛才寧染好一通解釋，舅甥倆才得知，舅舅並不知道寧染和顧斯昂領證的事。
不然，外甥女領證這麼大的事，周光輝這個做舅舅的，也不會一個電話都沒打。
弄得寧染以爲舅舅生她氣了。
張海麗自知理虧，瞪了周光輝一眼，不再說話了。
彩禮沒要到，她幹嘛多嘴告訴周光輝？
萬一自家死腦筋的丈夫知道後，給沒有血緣關係的外甥女陪送嫁妝怎麼辦！
那他們家豈不是虧大發了！
寧染自覺氣氛有點尷尬，於是找話題道，“我表姐呢？”
“提她我就來氣！”
這個問題像是戳了張海麗的肺管子似的，聲音一下子拔高八度，“人家孫鵬一個電話，那白眼狼顛顛地又回婆家了！我張海麗怎麼生出來這麼個沒出息的女兒！”
寧染，“……”
和表姐見面的時候，確實聽到孫鵬打電話了。
只是沒想到，表姐這麼快就被說服了。
張海麗右手背拍着左手心，“啪啪”作響，“你說說，把她養那麼大有什麼用？閨女真就是個賠錢貨！到底不如兒子，兒子還能生孫子，好歹能延續個香火！”
“你閉嘴！”
周光輝猛地打斷張海麗的話，“現在是聽你囉嗦的時候嗎？別讓小輩看笑話！”
“……”
張海麗憋憋嘴，不吱聲了。
周光輝咳嗽一聲，再次望向顧斯昂，態度不明地問，“小顧是吧？”
顧斯昂微微晗首，語氣客氣禮貌，“是，舅舅。”
“既然你叫我一聲舅舅，那我就擺一擺做長輩的譜，”
周光輝神情比剛才更加凝重幾分，道，“我問你幾個問題，希望你認真回答。”
“您請問，”
“你們現在住哪兒？”
“明德御景。租的。”
“唔。”
周光輝點頭，他聽說過明德御景。
市中心最豪華的小區之一，雖然是租的，但到底沒讓小染受委屈。
而且顧家奶奶名下有樓，就算現在租房子住，以後小染也不會無家可歸。
“舅舅，你不用擔心，顧斯昂很疼我的。”
寧染知道，舅舅旁敲側擊地問顧斯昂問題，都是擔心她過的不好。
她摟住顧斯昂的胳膊，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，笑眯眯地說，“最近他還全款給我買了一輛車呢，就怕我和宸宸上班路上凍着，這事表姐也知道。”
隨着這個動作，寧染不經意間露出了一側白皙的脖頸。
淡青色血管在皮膚下格外明顯，沒入女人黑色的低領毛衣裏，從下顎到肩頸的線條，幾乎像藝術品一樣完美。
從顧斯昂的角度，正好能看見她領口下隱約露出的精緻鎖骨。
顧斯昂喉嚨微癢。
他輕咳一聲，自然地拍拍寧染的手背，很像一個寵愛妻子的丈夫，“應該的。”
兩人對視一眼，目光碰撞出無聲的對話。
寧染：演的不錯。
顧斯昂：還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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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邊的周光輝見兩人相處融洽，才稍稍放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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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起自己藏在牀底鞋盒泡沫紙下面的銀行卡，他開口道，“那個……”
嗡嗡嗡！
寧染手機震動，打斷了周光輝的話。
她掏出手機，一邊接通，一邊心裏嘀咕：最近接到的陌生號碼也忒多了。
“寧染，我是你的大伯。”
剛接通，電話那頭就傳來陌生的男音。
寧染皺眉，當即否認，“我沒有什麼大伯，我只有一個舅舅！”
“你這孩子，怎麼說呢！我是你爸爸的親大哥，寧永發！”
對方自報大名。
寧染停了一會兒，淡淡地問，“有事？”
她當然知道有個大伯叫寧永發，但這是以前的事了！
自從養父母去世，老家的爺爺奶奶大伯二伯親吞家產，把身無分文的她丟給舅舅以後，她就只有一個親人了！
“聽說你結婚了？彩禮一分沒給？”
寧永發有些迫不及待，“寧染我告訴你，這事不能這麼辦！這年頭，哪有嫁人不要彩禮的？你趕緊去通知你老公，彩禮就按市場價，29.9萬！”
寧染只覺得搞笑，語氣諷刺道，“市場價？請問，你從哪裏聽來的市場價？”
“你堂哥的老婆就要29.9萬的彩禮呢！”
電話那頭的寧永發搓搓手，“正巧，等你要來彩禮以後，先借給你堂哥用一用，回頭把你堂嫂娶進門，我再想辦法讓她還給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