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……
饒是傅辰年這樣冷心冷清的男人，此時此刻也有些難以言喻的情緒。
這是宋書言第一次叫他爸爸。
他沉沉地看着他，眼底全是洶涌的情緒暗涌，捲起陣陣的漩渦。如果不是現在情況特殊，他或許會應聲。
宋書言見他無動於衷，更是不停地磕頭，“求求你……爸爸，我求求你……”
一望無際的海平面上，一個小孩跪到在男人的腳邊，不斷地求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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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幾乎是讓所有人都動容的一幕。
宋歡低着頭，眼淚己經肆虐了整張臉。
陳琦月一下子衝了過來，“辰年哥哥，你千萬別相信他說的話……”
傅辰年沒有看她，只是定定地看着宋書言，眼神有着難言的心疼。
他將他拉了起來，宋書言卻甩開他的手，“求求你爸爸……求求你……”
如果是放在平時，他這樣求他，他要什麼傅辰年都會給他，哪怕是天上的星星。
“書言，他只是在誆騙我們，他不會交換的。”
傅辰年難得耐心地跟他解釋，“你相信我，我會救出你媽媽。”
他將他抱了起來，看了鬱景山一眼。
鬱景山立刻會意，大步走了過來，越過了一旁的陳琦月，將宋書言接了過來，“我先帶你回船艙……”
宋書言劇烈地掙扎起來，“不要！我要看着我媽媽……”
陳琦月也在旁邊勸道：“書言，你相信辰年哥哥，他肯定會救出宋歡的……”
宋書言冷眼看着面前這一羣人，最後視線落在了陳琦月身上，“你以爲我不知道，你心裏其實在偷笑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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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死死地盯着她，“看着所有人都被你矇在鼓裏，你是不是很得意？”
陳琦月後退了一步，臉色比身上的婚紗還要白，“你在說什麼，我聽不懂……”
“那個人分明就是你找來的！”
宋書言大聲嘶吼，“我被綁架的時候都聽到了，他們跟你是認識的！你知道他們會做什麼！”
“你去交換我媽！你去交換！”
“辰年哥哥，他瘋了……”
陳琦月跌跌撞撞走到男人身前，“書言是不是因爲這個綁匪說要我跟宋歡交換，所以故意往我身上潑髒水？”
她眼裏含着淚，“我知道他很想救自己的媽媽，但我是無辜的啊……”
傅辰年沒有說話，視線越過他落在身後的宋書言身上，臉色沉冷。
即便他什麼都沒說，宋書言也在他的沉默裏感受到了滔天的絕望，“你不信我……”
說着，他一雙豆圓一樣的黑眼睛看向不遠處的大船。宋歡被綁在船杆上，看得出來己經被折磨得沒什麼力氣……
她嘴脣乾裂，眼底全是紅血絲，卻還是盡力看着宋書言的方向，對他擠出一個笑，“沒關係……我還好……你跟他們進去船艙……我很快就回到你身邊……”
“媽媽……”
宋書言的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。
抱着他的鬱景山有些於心不忍，稍微鬆開了力道，輕輕拍着他的後背，“別擔心……”
他沙啞着聲音安撫他，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什麼別的話來。
李軍見狀，嘲諷地對宋歡道：“看來你這個前夫，的確是喜新厭舊啊，都這樣了，還不肯相信自己的親兒子，也不願意拿自己的小青梅冒險來救你……”
他的話沒有對宋歡有半點影響。
她蒼白地扯出一個笑，“我不意外。”
在傅辰年那裏，從來都是陳琦月至上。也不是什麼喜新厭舊，畢竟陳琦月在他身邊的時間更長。她跟陳琦月相比，只是一個天上月，一個地上塵罷了。
“既然這樣，那我怪不得我了……”
李軍突然當着衆人的面，掐着宋歡的脖子，手放在了炸彈上，“傅辰年！你要是還不決定的話，我可要引爆了！”
一句話，對面瞬間一片死寂。
傅辰年臉上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麼難看的神情，彷彿萬年寒冰冰冷，死死地看着對面的人，“你死一百次都不夠。”
李軍無所謂地道：“至少還有人給我墊背！”
“啊！”
突然，鬱景山一聲痛呼。
宋書言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上，雙腳一蹬落了地，“傅辰年！”
他飛快地跑到牀邊，手裏拿着一塊沉石，用一種絕望的眼神看着他。
“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話，我只有這個辦法了……”
傅辰年心臟一痛，有種不好的預感，“宋書言！你想幹什麼？趕緊下來！”
“你別過來！”
男孩淒涼的聲音阻止了他前進的腳步，“你再過來一下，我就首接跳下去！”
海風陣陣吹拂過來，他的聲音淒涼卻微弱，很快就消散在風中。但依然落在了男人心底，捲起驚濤駭浪。
“宋書言！你給我下來！”
眼看着男人臉上出現類似驚懼的神情，宋書言笑着道：“傅辰年，原來你也會害怕啊……”
他笑中有淚，“我還以爲，你這樣的人，永遠不知道什麼是失去呢！”
宋書言發着抖，將那塊沉石綁在了自己的腳上。高高的船舷上，他像一個義無反顧的小戰士，“我知道你不相信我，所以我只能用這種方式……”
“傅辰年……看來你還是適合這個名字，不適合我叫你爸爸！”
他對着所有人，最後視線落在了宋歡的身上，“媽媽，我想清楚了，只要有我在的一天，你永遠會被傅辰年威脅……”
“我只有用我的命，來換他相信我們一次。”
這樣小的孩子，竟然說出了這樣驚世駭俗的話——
“媽媽，如果我的死能讓他醒悟，我希望你以後可以好好活着，把我忘了。”
“司聞死了，我也死了，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什麼能威脅到你的人事物。媽媽，你是我見過最冰雪聰明的人，如果沒有傅辰年用你在乎的人威脅你，你會有一個更好的未來……”
宋書言一字一句，像是在交代遺言，“如果我的死能爲你換來自由，我很開心，因爲我終於能爲你做點事了……”
他說着，又低頭道：“如果我的死，還是不能讓傅辰年相信我們，那我們就……”
宋書言擡起頭，悽惶地看了她一眼，“我們去找司聞叔叔吧，他一個人肯定很孤單……”
說着，他便當着衆人的面，用小小的匕首捅進了自己的胸膛——
鮮血頓時染紅了他的衣襟，一片血色。
“……書言！”
“宋書言！”
西面八方傳來驚叫聲。宋書言努力擠出最後一個笑容，往後一倒，跟着那塊沉石一起，猛地落入一望無垠的大海之中——
海水瞬間被染紅，他也迅速墜落、再墜落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