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許玉瓷碗裏散發的血腥氣太濃重,又或者有什麼細微看不見的東西刺激了蠱蟲。
只見衛司韞手上的那只,觸角迅速消失。
黃豆粒大小的蠱蟲在血脈上一番滾動,最終又消失在被牀幔罩住的衣衫下。
賀雲初:“……”
衛司閆:“什麼意思?不成…了?”
可他手上的那只並未有同樣的動作。
它維持着原有姿勢,那觸角,幾不可聞地動了動。
然後在賀雲初和衛司閆驚愕的注視下,緩緩從傷口鑽出。
紅色蠱蟲‘噗通’跳進了血海——那碗血了。
還是賀雲初反應迅速,她扯過牀頭剩下的繃帶,一把繞上衛司閆的傷口,將傷口死死包住,不留縫隙。
過了好半晌,衛司閆還是沒有回過神來。
他直愣愣地瞪着那只在他與衛司韞血裏打轉的蠱蟲。
結結巴巴地道:“這這這……這就解了?”
賀雲初擰緊眉頭,又瞥向衛司韞的手。
如果衛司閆的算是解了,那衛司韞這個算怎麼回事?
連生連生,她設想的是一起出現,互相被對方的血吸引,而後一同從病人的身體裏鑽出。
蜜雪言情小說 https://www.vegpulse.com/
難不成,想錯了?
“衛司韞身上這只,是蠱母……”賀雲初喃喃唸叨,迅速調整思路。
她再次瞥向碗裏的蠱蟲。
這只從衛司閆身體出來,衛司韞身上那只卻沒有毒發的徵兆。
![]() |
顯然它們沒有像平常那樣被惹怒。
那到底是爲什麼?
“你先出去。”賀雲初對衛司閆道:“這碗裏的血一會就凝固了,未免你血的氣味再吸引它,還是別待在這。”
“那你呢?”衛司閆道:“要麼你還是跟我一起出去吧,本皇子這蠱毒解了,他身上的也不一定還會發作,而且你方才不是想讓本皇子殺了他嗎,這下不用動手了。”
賀雲初言簡意賅:“滾。”
“……”
“幹什麼,幹什麼啊你,女人就是善變!”
衛司閆氣呼呼地走了。
關門的聲音砰然巨響。
賀雲初去抓衛司韞的脈,抓了一手冰涼。
她是真的有點着急了,掀開牀幔時,發現衛司韞臉色也是一片蒼白,脣色幾近紙色。
她顧不上這是‘容錦’還是衛司韞了。
這只蠱母到底在衛司韞的身體裏做什麼?!
“醒醒!”賀雲初拍衛司韞的臉:“衛司韞,快點醒過來!”
艾草煙燻接近尾,只剩一點縹緲的氣味。
賀雲初又是拍臉又是掐人中。
可是衛司韞躺着一點反應都沒有。
門被推開,蔡柄疾步走進來:“七小姐,我聽說殿下——您要做什麼?!”
賀雲初從桌面抓了針,衝着能將人扎醒的穴位下針,臉上是慌的,手卻很穩。
衛司韞被紮了一臉的針,臉色卻還是白的,也沒有要醒的跡象。
蔡柄忍不住上前攔住人:“七小姐,宣太醫過來吧,殿下本就重傷在身,萬不能這麼折騰!”
“我就是大夫!”
賀雲初甩開他的手,又去看碗裏衛司閆的那只蠱蟲。
那蠱蟲似乎是撲騰累了,伸着一只觸角浮在血面上。
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??
賀雲初不死心,心裏計算着衛司韞方才流掉的血量,估摸着還能再放多少。
她換了只手,重新紮破手指。
蔡柄越看心越沉:“七姑娘莫不是拿殿下的身子開玩笑不成?他若是再放下去,殿下就要遭不住了,您不能因爲殿下瞞了您身份,就——”
“你是覺得我公報私仇?”賀雲初雙目通紅,狠狠一瞥:“我還不至於做這種腌臢事,我賀雲初有仇,當場就報了!”
蔡柄啞口無言。
突然,牀上的衛司韞猛的咳了一聲。
“衛司韞!”賀雲初着急地看過去:“別睡,先別睡過去,你告訴我,你身上有沒有毒發的痛感?有沒有?!”
最後一句幾乎是吼着說出口。
衛司韞雖然剛從昏迷中醒來,可他習慣了事事掌控,幾乎在一瞬之間,思緒就回了籠。
賀雲初叫他衛司韞……
剛才有好一陣,他感覺自己在夢中,很清晰地聽見賀雲初在說話,另一道聲音像是衛司閆。
他想要醒過來,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。
緊接着手指一疼。
……原來不是夢啊。
賀雲初知道他瞞着她的事了。
他張開口,明明虛弱至極,也有更緊要的事,可是說出來的第一句話,卻是嘶啞難聽的一句:“別生氣,是我不好。”
賀雲初愣了一下,緊接着她更爲怒氣衝衝:“問你呢?!有沒有毒發的感覺?!”
事態緊急,命都要沒了,還管她生不生氣。
衛司韞微弱地搖了一下頭。
手上血涌出,這次過了很久,才看見黃豆粒緩緩出現。
只是跟剛才也不同,這次的黃豆粒行動異常緩慢。
而且瞧着,似乎還大了一些?
到底是怎麼回事?
賀雲初帶着不解,一點也不敢放過黃豆粒的動作。
但是這次黃豆粒到了傷口處,連猶豫都沒有,直接鑽了出來!
賀雲初:??????
蔡柄:??????
“七小姐,這是……沒事了麼?”
賀雲初回答不了,但是蠱母跳進玉瓷碗裏之後,身上居然脫落下兩個小一點的蠱蟲?
方才已經沒有動靜的衛司閆那只,此時活躍起來,圍着這三只轉圈遊了一趟。
一家四口?!
賀雲初有些心緒不穩:“這蠱毒究竟是誰下的?”
蔡柄道:“皇后。”
原來是皇后?!
“將她叫進來一趟。”
蔡柄匆匆去了。
手心傳來瘙癢和疼痛,賀雲初擡眸,發現衛司韞正盯着她:“別皺眉,手怎麼了?”
這人還有臉跟她說話?
賀雲初一句都懶得回。
所幸鬱慧彌就在外頭,這時候被匆匆帶進來。
賀雲初抽回手,問鬱慧彌:“皇后娘娘,你是當年唯一接觸過連生蠱的人,我雖然略知一二,可是從未聽過連生蠱會繁育,這究竟是怎麼回事?”
鬱慧彌的視線從玉瓷碗中收回。
她臉色蒼白,今日到底是沒擺皇后架子:“本宮也只是聽當年施術的人提過一嘴,這連生蠱繁衍,說明母體已經快衰老死亡。”
“死亡是什麼意思?”
鬱慧彌緩緩道:“連生蠱連同生死,蠱死,人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