妹兒語氣焦灼,底下的事似乎還不小。
賀雲初匆匆穿好衣物出去,冬夜風大,出門的時候冷的僵了一下。
皇城街巷的夜晚尤爲熱鬧。
與門外停着的樸素馬車形成鮮明對比。
“誰來了這是?”賀雲初收緊衣服抱着手臂,匆匆跨過門檻。
香姐披着氅衣迎着她,臉色不是很好看:“叫你別整幺蛾子,非得掛什麼醫牌,這下好,惹着人了吧?”
賀雲初莫名其妙:“這才掛出去一個時辰不到,惹着誰了?”
“惹大發了!”
馬車裏的人已經鑽出頭,卻赫然是趙素!
“娘?!”賀雲初快步走過去:“你怎麼來了?不是說你們出不來嗎?”
趙素臉上既疲憊又有些責怪:“事情緊急,上來說。”
賀雲初坐進去才知道,原來真是自己的那個帖子鬧出來的事。
皇帝的病本就是如今國都大事,暗中盯梢的人不在少數。
今日琉秀坊又在風口浪尖,賀雲初‘醫’牌一出,言論放肆,幾乎半個時辰內,這事就傳到了宮裏。
於是,總有幾個想看戲的,不嫌事大將事情傳到皇后面前去了。
鬱慧彌本就氣不順。
前幾日衛司韞當面駁了她的面子救趙素,那口氣還沒出。
這賀七倒是上趕着來送死。
鬱慧彌根本不相信賀雲初會看病。
不過日子煩悶,想找人出出氣。
“所以皇后找了我,”趙素一籌莫展:“要你給聖上診脈。”
賀雲初聽完,一陣冷笑。
“皇后不是針對我,她是氣不過那日太子救你。”
這個趙素自然也知道:“可是小初,你確實太沖動了,這話放出去,一個弄不好小命就沒了了。”
“娘,我本就在想辦法要跟你見一面,你與我說說皇帝的脈象吧。”
本只是指望跟趙素見一面,豈料如今可以當面診脈。
這對賀雲初來說,雖然驚險,卻也更有把握。
即便人人都覺得她愚昧,覺得她去送死。
可是福是禍,總得試了才知道。
![]() |
“小初,你不要胡來,你外祖說即便真是長了東西,我們也治不了,娘就是太直脾氣,你若是牽扯進來,那就當真完了呀!”
賀雲初安撫她:“娘,自古福禍相依,大難臨頭未必就是壞事,也可能化險爲夷。”
趙素卻不這麼認爲。
馬車越臨近宮門,她就越慌。
這輩子只生了一個女兒,無論如何也不能出事。
“要不你逃吧,皇后那有事,娘給你擔着!”
賀雲初心下柔軟,寬慰她:“沒事的娘,皇后、賀家總想害我們,可我們不能總躲在後頭,世人都欺軟怕硬,你看草包太子,皇后她敢欺負嗎?”
趙素的重點成功被轉移:“說起來,那日太子怎麼會救我?”
賀雲初被孟嬌嬌洗腦成功,覺得她說的是對的。
“他只是跟皇后擡槓,定然不是真心搭救,他那麼陰險的人,怎會好心。”
趙素點點頭,對於太子韞,她的想法是能遠離則遠離。
“小初,待會若是碰上太子,你千萬沉住氣,你最近有些莽撞,這不好。”
…見到太子韞。
是了,進了皇宮,應當是會碰上前夫吧?
不過也不一定,不是說他不愛去看皇帝麼?
賀雲初不禁想,這太子韞到底什麼長相。
引得賀家姐妹對他爭風吃醋,應該長得還行?
不過長得好有什麼用,心腸嗖黑!
·
城牆之上,背手而立的衛司韞禁不住輕咳了兩聲。
蔡柄立即捧着大氅給他披上了。
“殿下,夜裏風大,還是進屋吧?”
“人來了?”
蔡柄面色複雜:“馬車已經進了宮門,殿下,真不再攔一下嗎?七小姐她明明不會醫術,皇后擺明了刻意爲難。”
蜜雪言情小說 https://www.vegpulse.com/
宮燈高懸,城牆下的宮道璀亮,照着太長門外隱隱的馬車影子。
衛司韞半晌沒有說話。
從知道趙素出宮去接賀雲初起,他就等在這。
此前的傳聞聽了一些,衛司韞更想知道,賀雲初會不會來?
深潭虎穴,九死一生。
她膽子得多大,才敢招惹到治病的事情上來?
蔡柄還在一旁絮叨:“我們的人說,七小姐這幾日變着法兒打聽賀夫、趙素宮裏的事,大約是擔心過了頭,又恰逢琉秀坊開業成功,才放出那帖子。”
“吩咐的禮送去了?”
“自然是送到了,這麼大的排面,估計往後沒人敢輕易招惹,對了,孟姑娘也去了,還送了一對畫眉。”
“孟嬌嬌?”衛司韞挑眉:“她們最近倒是走得近,跟孟柯有關?”
蔡柄不敢亂說:“大約吧,說起來,孟將軍對她們娘倆也算多有關照,殿下,爲啥呀?”
總不至於還是他家殿下吩咐的吧?
爲何?
衛司韞也想知道,孟柯在玩什麼把戲。
第一次他懶得多問,不過最近扯上賀雲初的事不少,看來有必要聊聊。
想着,又偏頭咳了一句。
蔡柄擔憂地給他攏氅衣:“回吧殿下,每年冬日身子都不好,這幾日又熬着處理朝政,哪兒受得住?”
年關將至,西北軍務出了些岔子。
殿下每日看摺子到子時,又有病根在身,昨夜還發了熱。
方才接了賀雲初的消息,殿下好不容易歇下又起來了。
蔡柄有些看不懂。
“殿下,既然擔心,何不將皇后娘娘攔了?”
衛司韞冷晲他一眼:“誰說本宮擔心?”
不擔心?
那大晚上,站這麼高吹風做什麼?
殿下,您已經不一樣了,只有您自己沒發覺。
“那…若是她當真救治無法,皇后要拿她們母女出氣,我們是幫還是不幫?”
蔡柄幾乎想不到別的結果。
整個太醫院沒有辦法的事,賀雲初不可能有辦法。
她從前繡花都漏針!
哪裏會看病!
衛司韞久久沒有答話。
那馬車駛的近了,被風吹開的窗子透出一點微光。
賀雲初戴着輕紗的側臉一晃而過。
似乎好奇,她還掀開簾,左右環顧。
還是似只兔子。
久久沒有得到回答,蔡柄斗膽看了衛司韞一眼,訝然。
殿下望向底下的眼神,是少見的輕柔。
他不敢催促。
待馬車駛離,走向了溫玉宮。
衛司韞輕攏手爐,道:“那就讓她來求本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