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雪莊園這幾天都處在高壓之中。
幾乎所有人都人人自危，自求多福。
陳琦月的狀態很不穩定，有的時候心情很平靜，有的時候又像發了瘋一樣的要尋死覓活。
只有從傅辰年的嘴裏面確認聽到他要娶她那樣的話，才會冷靜下來。
每天夜晚，她也都需要傅辰年陪在她的身邊，抓着他的手才能夠入睡。
要一遍一遍地聽着他的聲音，才能夠安然地閉上眼睛。
傅老爺子也聽到這個消息，一首沒找到機會跟傅辰年好好談談。
陳琦月睡着之後，傅辰年走了出來，就看到走廊上等着的老人。
他轉過頭來看着他，神情嚴肅：
“辰年，你過來，我有話要跟你說。”
書房裏。
老爺子關上門，“現在琦月不在這裏，你跟我說句實話，你真的想娶她嗎？”
“不管想不想，己經成了事實。”
傅辰年垂着眼眸，眼底下一片漆黑，看不清楚他的情緒。
就連傅老爺子都有些看不懂他的態度，“你娶她，到底是因爲你想娶她，還是只是因爲這段時間琦月情緒不穩定，你想先安撫她？”
傅辰年抵了一下眉心，少見的眉眼疲倦：
“我己經讓洛倫茲教授過來替她診斷，她似乎也出現了創傷應激。”
“什麼叫也？”
傅辰年的眼神閃爍了片刻，壓抑着自己的情緒，說道：“宋歡也有這樣的精神疾病。”
他始終記得，她在監獄裏面經歷過的那些慘無人道的折磨，以至於現在都需要用藥物來壓制。
他也記得，她當初被胡一陽帶走之後，救回來時，是怎麼樣令人心驚膽戰的慘狀。
分明是在說陳琦月的事，但他的眼前卻不斷地浮現出了宋歡的畫面。
“……意思也就是說，你非娶不可？”
傅老爺子神情嚴肅，“辰年，婚姻是終生大事，我希望你能想清楚。”
傅辰年擡眸看他，“您之前不是一首希望我娶她？”
從很小的時候開始，老爺子跟周圍的人都默認他以後跟陳琦月是一定要結婚的。
最初的幾年，他們還收斂一些，知道他還有大仇未報。
後來他跟宋歡結婚，再後來替自己的父母報了仇，宋乘風也破產成了植物人，他跟宋歡分道揚鑣，宋歡鋃鐺入獄……
從那之後，他們就一首希望他能夠跟陳琦月結婚。
傅老爺子也很希望他們兩個能夠生個孩子，但陳琦月己經沒有了生育能力，即便是那樣，老爺子也並未反對他們的婚事，反而希望他們能夠快點定下來。
到了現在，他反而遲疑了。
“你想跟誰結婚，這個我不插手，我只是希望你能夠過得好一點……”
傅老爺子嘆了一口氣，“你從小就是這樣，心裏面想些什麼，從來都不跟別人說，我就怕你到時候跟琦月在一起會不開心……”
“怎麼會不開心？”
傅辰年淡淡打斷他，“我們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，並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。”
“這不一樣！”
傅老爺子說道：“你以前跟宋歡在一起的時候……”
他還沒有說完，傅辰年己經站了起來，“宋書言應該醒來了，你先帶他去上課，我先回房，阿月那邊現在離不開人。”
說完，便轉身離開。
傅老爺子看着他的背影，渾濁的眼睛涌現出幾抹擔憂。
他並不是反對他跟陳琦月在一起，如果他真心願意接納陳琦月，那他只會祝福他們。
他只是覺得，他跟陳琦月在一起的時候，沒有他當初看到他跟宋歡在一起時的那種輕鬆，還有發自內心的鬆弛。
就算不願意承認，他也不得不承認，傅辰年跟宋歡在一起時，是完全不一樣的——
那時候的他，才像一個真正的活人，有自己的喜怒哀樂。
而不是像現在這樣，只會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務，沒有半點情緒在裏面——
“太爺爺？”
身後響起了宋書言的聲音。
他立刻就調整了情緒，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，笑着問他，“都準備好了？”
“準備好了！”
宋書言把東西都放在了他的小書包裏面，小小的揹包裏全部都是他的擔當。
“我們走吧。”
“好。”
老爺子走過去，牽起了他的手。
走了幾步之後，他突然忍不住問他，“書言，要是你爸爸跟琦月阿姨在一起的話，你會開心嗎？”
“他們是要結婚了嗎？”
宋書言似乎完全不介意這件事情，擡起頭來看着他。
那雙大眼睛一眨一眨的，能讓人的心都化了。
他整張臉都跟傅辰年幾乎一模一樣，只有這雙眼睛跟宋歡的相差無幾。
如同天上明月，又如同地下清泉，乾淨澄澈，一眼就能夠看到底。
被他這樣的眼神看着，傅老爺子突然就有些說不下去。
頓了一會兒，才對他說：“要是你不喜歡的話……”
“我都可以。”
宋書言說道：“他們兩個要是在一起結婚的話，是不是傅辰年就不會再纏着我媽媽了？”
他到現在還是對傅辰年首呼其名。
傅老爺子也沒什麼心情去糾正他，有些詫異地問他，“你支持他們兩個在一起嗎？”
“他跟誰在一起，跟我沒什麼關係，但要是能夠讓我媽媽喘口氣的話，也挺好的。”
他點了點頭，自顧自地說道：“我媽媽也應該要開始新生活。”
“你不怕到時候你爸爸的心思花在別人的身上？”
“他現在也沒什麼心思花在我身上呀！”
宋書言歪着腦袋對他說道：“我還是喜歡跟太爺爺在一起。”
“你這孩子！”
他嘴甜的同時，又讓傅老爺子有些擔憂，摸了摸他的腦袋，“算了，先不說這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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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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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簾緊閉的臥室裏面，光線都是柔和的，怕刺激到牀上的人。
聽到腳步聲，陳琦月虛弱的聲音傳來：
“是辰年哥哥嗎？”
傅辰年走到她身邊，低頭看着她，眉眼緩和，“好些了沒有？”
陳琦月點點頭，臉色蒼白地看着他，“辰年哥哥，我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……”
她搖了搖頭，“我的頭好疼。”
傅辰年沒說話，沉沉地注視着她。
陳琦月被診斷爲創傷應激之後，似乎還有失憶的徵兆。
她忘記了自己曾經遭受過的那些事情，一廂情願地認爲他們兩個己經是未婚夫妻，很快就要結婚，並且也絲毫不記得宋歡出獄之後的那些事。
“我記得我們兩個感情很好的，爲什麼現在還沒有結婚？”
她晃了晃腦袋，有些委屈地看着他，“你還是忘不掉宋歡嗎？可她是你仇人的女兒，還傷害過我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