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雲初堪堪一跪一拜進了宮門。
今天大起大落,忙活了一整日,總算走到這一步。
上午時她說要查香火鋪子,結果沒過多久,沐風居然就拿到了這香火鋪子的所有詳細。
“幹你們這行已經這麼捲了嗎?”賀雲初驚訝道:“難不成扶風城裏佈滿了你們的眼線?”
卷是什麼?
沐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,他想說這些其實此前主子就已經交代了蔡柄去查。
而且本來這種消息,對他們來講確實不是難事。
再加上,太子殿下手裏掌握的何止扶風城的眼線,遍及西陵,殿下都囊中有數。
“但是容錦有這個能耐嗎?”賀雲初沒等回答又開始狐疑:“他不是庶子不受寵嗎?怎麼有這般大的人力物力?”
沐風:“……”
他求救般看向知情人孟嬌嬌。
孟嬌嬌白眼一翻:“你琢磨這些無關緊要的做什麼?快看看裏頭寫了什麼啊。”
注意力很快被引開,賀雲初拆開情報。
那上頭羅列詳盡,關於香紙鋪的經營權,背後出資人,還有最後的收益流向。
一項一項,事無鉅細。
她看完還沒說話,那乞丐也被找了來,扔在衆人面前。
都不需要大費周折,只需恐嚇一番,那乞丐就顫顫巍巍地將事情招了。
怎麼被人找上,對方拿了多少錢佑惑,他又是怎麼繞到煙火堆後頭放的火。
就連身上還未來得及花完的銀子也被蒐羅了出來。
賀雲初越發感覺不對勁,這些東西與其說是查的,倒不如說像是安排好來到她手上的。
樁樁件件,背後似乎都已經有人整理好交給她。
就跟開了掛似的。
反觀孟嬌嬌,她恍然大悟,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?
太子殿下被抓是假,恐怕設計才是真的。
雖然被毒打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,可是該查的東西一件都不耽誤。
表面上是賀雲初才思敏捷,舉一反三,可是其實東西都是蔡柄他們查好的。
此刻順水推舟,送到賀雲初的手上來了。
“但是…聖上現在拒不放人,擺明了就是要給殿下一個教訓,百官跪在文昌宮他都無動於衷,小初又該如何給太子洗脫罪名?”
趙素說着,憂心忡忡。
照這麼下去,恐怕是要瞞不住。
小初不是以往的小初,這麼多東西攤在她手裏,但凡想想,就該知道這些‘證據’來的太輕巧。
要想通太子的身份不是易如反掌?
而且,難不成真的叫小初去給太子脫罪不成?
皇帝本身就對小初懷恨在心,想要置她肚子裏的孩子於死地,小初現在趟這趟渾水,她只怕到時候無法收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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賀雲初想了想,覺得趙素的問題倒是不難辦。
“聖上不是裝看不見百官跪拜求情,聽不見百姓議論麼?”賀雲初微微一笑:“那我更想鬧個大的,令聖上一舉成名了。”
如今她手上的真相證明,煙火事件確實與太子韞無關,那麼就不涉及她們胡亂幫太子作證,多管閒事了。
既然煙火案事關任敏,任敏又是此次軍糧的頭號大犯,那百姓定然也是樂以見得她們爲民除害的。
至於皇帝,從這次也可以看出,顯然有點腦子,但是不多。
正好,讓他嚐嚐昨日自己被他挾制時的痛苦滋味!
“告御狀?你瘋了?你去告?”
孟嬌嬌一連三個問句,沒問一句眼睛就瞪得越發大。
她實在不理解賀雲初報仇心切的決心。
再怎麼勝券在握,那皇宮裏頭的人也是皇帝,若是他一怒之下,給了重權一擊,那怎麼辦?
“那就用我一條命,換皇帝遺臭萬年。”
賀雲初決心已定:“快走吧,不是說太子奄奄一息快沒氣了?可別真死了,皇后和皇帝,我往後一個都不想扯上關係,唯一還有點指望的就是這位太子韞了。”
沐風心道,恐怕你知道真相之後第一個想殺的人就是我主子。
此時多真情實感,來日就會多肝腸寸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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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子,對不住了,七姑娘想救您,屬下也不能攔着。
然而趙素卻是不同意的:“你知不知道告御狀是怎樣的一番流程?你擊了龍鼓,就得一步一叩首地進宮,穿過三宮四殿,到早朝的承乾殿。”
尋常人走都要走上小半個時辰,賀雲初這個身子骨,一跪一拜進去,還能有命在?
“先不論孩子,你就是沒有身孕,聖上也不見得會聽你的,總之這趟冒險,娘不同意!”
趙素的顧慮賀雲初自然明白。
可是有時候人不豁出去,就定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。
她想要依靠太子韞的權勢,必然要做出犧牲。
不然拿什麼跟人家談條件?
“一步一跪,不過是些繁文縟節,只說這路上要跪,沒說能不能帶跪墊吧?”
沐風脫口而出:“跪墊?”
誰告龍門御狀,敢帶着墊子去的?
賀雲初敢。
她不僅敢,還立馬讓人去搞了兩個巨厚的蒲團,即便是直接跪下也不會對膝蓋造成傷害的那種。
趙素孟嬌嬌還有一些在城門口圍觀的百姓:“……”
你不能說她膽子很大,但是你也只能說她膽子很大了。
誰成想賀雲初也就跪了四五百米,前面匆匆有宮人趕來,說太后要見她。
太后要見她?
賀雲初想起一面之緣的那個老婦人。
昨夜聽說她也來了宮宴,只是自己那時候不省人事,所以只有上次給衛凜診脈時候的印象。
記得這是個不怎麼說話,端的一派肅靜的太后。
身上倒是比衛凜要多那麼幾分皇族的氣質,宛若大智若愚。
現在想想,跟容錦身上的氣質倒是有些相像。
賀雲初揮去腦中想法,跟隨嬤嬤來到昭寧殿。
太后坐在上位,正細細地品着一盞茶。
賀雲初進來她也不曾擡過眼。
“見着太后娘娘,還不跪下行?”
賀雲初還是知道禮數的,她跪下來,行了個大禮,手掌貼着地面,額頭觸着手背:“拜見太后,太后金安,新年吉祥。”
“……”
首位上的人始終沒有擡眼看她,將茶給了身邊的嬤嬤,又接過帕子擦嘴角。
賀雲初明白了,這是給的下馬威。
不過要是比耐心,賀雲初自認不會輸。
所以她靜靜匍匐在地,敵不動,我不動。
過了大約有半柱香的時間,太后這才一動,淡聲道:“起來吧。”
“謝太后。”
賀雲初站起來,雙手交握在身前,等着太后發話。
既然召她過來,自然不會是平白無故,那就等她開尊口好了。
又靜了一會,太后這才打量她。
目光在她小腹上挒過,開口時一鳴驚人:“你知你肚子裏這個孩子,是誰的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