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姐:“……”
她一時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好。
賀雲初還沒有罵完:“再說了,是兒子還是女兒跟他有什麼關係?又不叫他爹。”
香姐側目:“不叫他爹?那叫誰?”
“我想過了,既然城裏的小姑娘們都這麼欽佩我,那我索性讓他們再欽佩一些,我的孩子,不需要爹,有娘就夠了。”
她反正也沒想爭權奪位,衛司韞自己都還是個太子呢,衛凜也不過不惑,等他嗝屁衛司韞繼位,那估計還得等上好多年。
香姐不懂她的心思,明明邁進一步,就是如今扶風人人羨慕的地位,爲何偏偏賀雲初完全無所求?
當掌櫃的賺得多,那能有當太子妃來的輕鬆?
處處受人尊崇跪拜,威風和體面都有了,錢更是不用愁。
就連以往那個清心寡欲的林清檸,如今也淪爲爭權的郡主。
都道她孝順皇帝,可是世人當真不知麼?
她的弟弟有心向衛司韞投誠,而她又深得皇帝的寵愛,未來不管局勢如何,她都定然不會過得太差的。
反觀她家祖宗倒是好,整天除了吃就是吃,還派人去東南西北各地找吃的。
似乎打定主意將肚子裏的孩子當成小豬崽來養。
什麼權勢地位,在她眼裏還沒有一塊糕來的香。
香姐不由有些發愁,這孩子註定不平凡,若是賀雲初不爭些什麼,只怕往後太子娶了新婦,早晚都要爲難到頭上來。
她苦口婆心地勸:“這掌櫃的也不能當一輩子,你總得爲孩子想想,若是個姑娘倒也還好,若是個男兒呢,他活在皇城裏,知道自己的父親位高權重,可他卻要當個普通庶民,你覺得他長大甘心嗎?”
賀雲初表情微變。
這些東西不是沒有想過,只是她一向不杞人憂天,也不想的太深。
可她還是那個想法,她不會跟一羣女人分享一個丈夫。
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跟別人分享一個父親。
她撫了撫小腹,裏頭的小傢伙像是有感應似的,胎動了一下。
她第一次感受到胎動的時候,覺得很神奇,也很激動。
那一天剛入夏,衛司韞也在。
賀雲初叫人在留聽閣裏搭了個葡萄藤架,下邊放了張貴妃椅,她沒事的時候就躺在上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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肚子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腳,起初賀雲初還有些懵。
可是很快小傢伙又踢起來,她捂着嘴,神奇地叫喚:“他在動!”
這一句,招來了房頂上看哨的沐風,也引得衛司韞手裏的書本砸落在地。
沐風:“誰誰誰?誰在動?哪裏?一級戒備!”
賀雲初笑的異常開心,指着自己的肚子:“這兒,他,小崽子踹我!”
或許是賀雲初的笑容太晃眼,也或許是,肚子裏的孩子會動,給了他很大的震撼。
總之過了好一會衛司韞才回過神來,緩緩伸手貼在賀雲初的小腹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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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沒動了。”賀雲初嘚瑟又炫耀:“動了兩下呢,第一下我沒——又動了!”
這次衛司韞感受到了,他放在賀雲初小腹上的手感受到小小的一下衝擊。
根本算不上什麼動靜,可是隆起的那瞬間,手心卻微微一熱。
那樣的熱燙連着賀雲初的柔軟的腹部,久久都沒有散去。
他也跟着怔忪了良久。
若說以往,子嗣只是一個符號,衛司韞只知道賀雲初的肚子裏會生出他的第一個孩子。
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孩子的模樣。
可如今,一切都好像有了具象化。
他忍不住想,這麼小的孩子,生出來是什麼樣的?
像我?
還是像賀雲初?
會如同我所想那般,是個討人喜愛的女孩兒嗎?
賀雲初莫名地看見衛司韞的眼眶居然奇異地變紅,她不解:“你怎麼了?”
或許母親懷胎十月,對孩子的接受程度是從肚子一點點變大,而日漸習慣的。
但是父親不一樣,他只有感受到孩子在自己掌心時,才能真切的產生責任感。
父母職責本就不同。
衛司韞對這個孩子的情感,應當比賀雲初的要複雜許多。
懷着這樣複雜的心思,賀雲初淡淡開口:“其實我知道,對衛司韞來說,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。”
香姐沒聽明白:“什麼?”
“他如今還是個太子,皇后一黨的外戚虎視眈眈,皇帝心思不明,他手裏沒有多少自己的勢力,這個時候多了個孩子,就是多個軟肋。”
他想要女兒,應當也是不希望兒子過早落入別人的謀算當中。
女兒就要好的多,女子自古當權的就不多。
不會成爲忌憚,才能被保護,好好兒長大。
難得見賀雲初眉宇中有愁思,香姐聽完,卻是愣愣的不知道怎麼接話。
父母之愛子,則爲之計深遠。
她想起自己沒掉的那個孩子,懷着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心驚膽戰?
怕他生出來身體不好,怕他不能好好吃飯,怕這怕那。
原來衛司韞說的想要女兒,不是玩笑話,是他覺得自己不夠能力保護好一個兒子。
“那……”香姐問了一個煞風景的問題:“若當真是兒子呢?”
賀雲初深吸一口氣:“我早就跟衛司韞說過,他不差這一個孩子,往後若是大業成了,名正言順地繼位,他會娶別的女人,也自然多是人樂意給他生皇子。”
不論男女,賀雲初只要生出來就會好好的撫養長大。
“那你怎麼辦?”
當真獨自帶一個孩子?
談何容易?
如今的年月,不論是朝局還是民間,都不算安穩,她要獨自帶着孩子生活,哪裏是說說這麼簡單的事情?
何況若當真是男孩,躲在這就能避開這些了麼?
衛司韞要爭的是皇位,不是簡單的芝麻小官。
“我會離開扶風的。”賀雲初仰頭望了望天:“這裏固然好,呆久了也難免膩味。”
香姐一時怔在那裏。
原來賀雲初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要留在扶風嗎?
“你要走?”香姐喃喃開口:“你能去哪?”
“天地廣大,山河遠闊。去哪裏不行?我一直想慢慢走,行醫問藥,做個逍遙一點的人,後宮不適合我,我也沒想過要拖累衛司韞。”
後宮不適合我。
她想走,想離開扶風。
兩人邁過門檻進去了,香姐在說什麼也聽不清。
沐風和蔡柄對望一眼。
兩人小心翼翼地看衛司韞的臉色。
他們立在轉角的背陰處,衛司韞手上還提了個糕點。
是秋日新摘的梨,叫宮裏的小廚房現做的。
昨夜惹人生氣了,他帶着過來哄的。
可如今這般,誰哄誰啊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