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線索?”楚休喜笑顏開,“那爹是不是快抓到兇手了?”
楚縣令答應兒子查這樁案子,也是有自己的私心。
他剛到平川縣需要籠絡民心,讓百姓信服他,同時也需要作出些政績給上面的人看。
這樣他才能有機會爬的更高,走的更遠。
楚休自然也知道這些,但爹答應他且還找到了線索。
兩人先前的不愉快,立馬被他拋到九霄雲外,畢竟他爹給他說親,也是爲了他好嘛。
楚休很會安慰自己,也很會原諒別人。
楚縣令沉聲道:“胡屠戶被殺的那天,有人看到有個瘦高的男人從他家跑了出去。”
“他長啥樣?找到了?”
“兇手蒙着面,目擊者只看到他手上有痣。”
“啊?就這?”楚休的心情大起大落,手上有痣的人多了去了,這要找到何年馬月去。
乾孃家住的是胡屠戶原來的房子,蕭一山又跟胡屠戶一家關係很好,楚休想讓他爹儘快找到兇手。
給胡屠戶一家報仇雪恨,也給蕭兄和乾孃一個交代。
這件事是他親自答應的,自然想盡快做到。
可只憑手上有痣這一點去抓兇手,無異於大海撈針。
想了想他又問:“是左手還是右手?”
如果能知道這一點,起碼能縮小範圍。
楚縣令搖頭道:“目擊者不記得了。”
“唉。”楚休像泄了氣的皮球,一下子癱坐在桌子上。
這是什麼線索啊,這明明是讓人空歡喜一場的泡沫。
他擡了擡眼皮道:“爹,我累了,先去休息了。”
楚縣令見他要走,又道:“你以後少去那個李氏家。”
“爲什麼?”楚休下意識反駁,“在家你只會罵我,說我各種沒用。”
在乾孃家,他可以幫忙幹活,還能教大家讀書寫字,這讓他感覺自己是一個很有用的人,日子快樂又踏實。
楚縣令不滿道:“怎麼?我說的不對嗎?”
他又想長篇大論的開啓一通說教,但見兒子臉黑的幾乎看不清表情,立馬住了嘴,。
壓着聲音道:“李氏她不是什麼好東西。”
“何出此言?”楚休氣的想打人,他不允許任何人說乾孃的話壞。
即便這個人是他親爹也不行。
乾孃若不是好人,那這世間還有好人嗎?
“你知道她前些天買了什麼嗎?”
“買了什麼?買了糧油醬醋茶,鍋碗瓢盆,都是農戶人家的日用品。這有什麼問題嗎?”
“她買了好幾把大刀。她一個村婦,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,買大刀想幹什麼?”
楚縣令壓不住的怒火,這年頭買大刀的大多是武館。
武館的人身手不凡,再有武器加持,很不好管理。
還有些是打砸搶的山匪強盜,他們需要武器來掠奪別人的財富。
這兩種人其實都還好,畢竟他們買刀也都算是正經用途。
就怕有些心懷不軌的百姓,買了大刀幹出什麼殺人碎屍的事來。
“她想好好過日子,別人不一定給她機會。她不買刀保護自己,還怎麼過好日子?”
楚休一眼就看穿了楚縣令心裏那些小九九,“武館打死人正常,山匪殺人也正常,一個村婦就不能拿刀殺只雞?”
這不就是只準壞人行兇作惡,卻不準百姓殺雞宰羊麼。
果然,這時代只對強者寬容,對弱者就各種刁難,設置一堆亂七八糟的規矩,層層打壓。
“爹,你當官當久,是不是忘記了,我們家曾經也是平頭老百姓,也曾受到官家各種欺壓。
如今你穿上這一身氣派的官袍,手握大權,不去抓山匪不去抓殺人兇手,卻天天關注一個農婦買不買刀?
若是真如此,我看你這官不當也罷!”
楚縣令沒想到自己只是隨口提到李茹茹買刀的事,就讓兒子破防,直接對他一頓輸出。
楚休的話說的很重,雖然他一忍再忍還是沒忍住。
他擡眼看向楚縣令,悲愴道:“爹,我感覺你離我越來越遠了!”
不知從什麼時候起,記憶中那個溫柔又耐心的爹不見了蹤影,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對他又苛刻又哪哪都看不上他的陌生人。
楚縣令剛被兒子說不是一個好官,本就壓着一肚子火氣,此刻聽到兒子這句話,卻一愣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良久,他擡起頭看向近在眼前又好像遠在天邊的兒子道:“我也有這種感覺,你離我越來越來遠了。”
兩人發現了問題,卻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問題,只低頭沉默着。
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,楚休打開門就看到淋成落湯雞的小五,提着藥壺瑟瑟發抖。
小五瞅了瞅楚縣令,小聲道:“老爺,少爺該吃藥了。”
“吃藥?你咋了?”楚縣令噌的一下站起來,着急的問。
“沒事,小毛病而已。”楚休不想多說什麼,接過小五遞來的油紙傘,往自己房間走去。
小五耐心安慰道:“老爺,少爺他沒事,就是思慮過多了。”
“他?思慮過多?”楚縣令無法將兒子跟思慮過多這個詞聯繫在一起。
他總覺得兒子整天沒心沒肺,沒想到居然會因爲想的太多生病。
小五見四下無人又低聲道:“老爺,我們上次遇到山匪了,少爺可能受了些驚嚇。”
“山匪?”
“老爺,對不起,是小的沒用,中了那幫賊人的迷藥。”
小五撲通一聲跪在地上,要不是他中毒,那幫人早就被他打趴下了。
楚縣令沉默了好一會兒,揮揮手道:“我知道了,你去忙吧。”
小五起身揉了揉發麻的腿,小跑着去追楚休。
卻看見楚休撐着傘站在門庭下等他。
“看什麼呢?快點過來!雨這麼大,不知道多帶把傘啊?”
小五心裏一暖,屁顛顛的跑過去,嘿嘿一笑。
——
翌日,陳家村。
陳秉孝冒雨,敲開了里正家的門。
呂達黑着臉問:“這麼大雨,你不在家待着,跑來做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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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陳老六又搞什麼幺蛾子。
陳秉孝推了推兩個孫兒道:“你們自己跟你呂爺爺說。”
身後探出兩個腦袋,馬甘和馬勇對視了一眼,誰也不願意先開口。
在家霸道慣了的孩子,一見到里正卻變成了怯弱的小綿羊。
“啥事?不說我關門了。”呂達不耐煩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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