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。”
聞晨鐘沒有猶豫，咧開嘴，綻開一抹微笑，回答。
“那我們在寧河治，好不好？”
聞晨鐘回答：“好。”
見聞晨鐘答應的那麼爽快，李悄然來了興致繼續問：“你快點好起來，好不好？”
“好。”
聞晨鐘依舊沒有猶豫。
李悄然看着，笑容在臉上瞬間綻開。
她腰間發力，直起身子，湊近聞晨鐘，吻在聞晨鐘的脣上。
“聞晨鐘，你好乖啊。”
用乖這個詞來形容聞晨鐘的，李悄然還是第一個。
在商場摸爬滾打那麼多年，合作伙伴、手底下的工作人員以及圈內的一些朋友，對聞晨鐘的描述詞都離不開手段狠厲，跟乖搭不上半點邊。
唯有李悄然一人，說，聞晨鐘很乖。
“讓王虎把裴青揚叫來寧河吧。”
見聞晨鐘願意主動提起，李悄然脣角因高興而微微翹起。
“好。”
聞晨鐘伸手將李悄然擁入懷裏，眼中沉寂已久的光在閃爍。
接着，低沉的聲音響起：“你能不能陪我一起？”
“好，我陪你。”
……
夜晚，清冷的月亮高懸在墨紫的天空，如銀的月光下，人們枕着月色入夢。
路邊的暖燈驅散一方的黑暗，儘管此時已無人過路，它們仍舊發着光。
病房內，聞晨鐘慢慢睜開雙眼，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。
耳邊小聲又均勻的呼吸聲，讓他心中泛起一陣暖意。
但這一陣暖意在下一瞬間，被掩埋在巨大的悲涼下，聞晨鐘眉心緊蹙，折成深深的褶皺，他閉眼忍受着刺耳的轟鳴聲。
聞晨鐘捂着胸口無聲的痛苦呻銀，他翻過身，透過朦朧水光，看着安睡的李悄然。
“呼呼呼。”
空調機轉動的聲音響了好久，牀上亂了節奏的呼吸聲也響了很久。
直到聞晨鐘出了一身的冷汗，那陣心慌和耳鳴才消失。
聞晨鐘脫力側躺着，悲涼的目光裏仍然是那安睡的人。
還好……沒醒。
聞晨鐘脣角上勾，悲涼又無奈。
他清醒的知道自己病了，也知道只要不那麼糾結那些是非曲折，好好接受治療，好好吃藥，自己就能好。
可是，他就是好不了，一點都不好。
他就那樣看着自己慢慢墮落、慢慢陷入黑暗，而自己卻無能爲力。
自己都救不了自己，怎麼敢奢望別人拯救自己。
聞晨鐘伸手，想去觸碰近在咫尺的人。
可是，他的然然說，她會陪着他，他不是一個人，她說了她會陪他。
“你就是個累贅，你爸媽就是被你害死的！！”
聞晨鐘伸出去的手被一個銀髮老太太抓住，臉上兇惡可怕的表情讓他一時呆住了。
“你個災星，你把我的孩子害死了，你應該去死，你應該去死！！”
銀髮老太太雙手掐住聞晨鐘的喉嚨，狠狠地掐着，讓他呼吸不上來。
聞晨鐘害怕地看着眼前的老太太，他的雙手抓着那想要他性命的雙手，使勁掙扎着。
可那老太太的力氣很大，比他的力氣還要大了很多，聞晨鐘沒有辦法掙開。
算了……
聞晨鐘雙手放開，閉上雙眼，感受自己生命的一點點流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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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就是個累贅……
下一秒，他又感覺到喉嚨的束縛消失了，他大口呼吸着，再睜眼時，病房裏已經沒有了老太太的身影。
只是面前的畫面轉到了狹小的房間裏。
他正坐在一張牀上，四四方方的小窗正對着牀，窗外冷白的光照在他的身上。
聞晨鐘麻木地轉頭看向四周，房間裏什麼都沒有，只有一張牀，一扇窗。
房間的門緊鎖着，彷佛跟牆融爲一體，無法打開。
突然，一個碗從門板下方的一個小洞裏伸進來，“哐”的一聲砸在木板上，碗裏的粥撒在碗的周圍。
看着熟悉又厭惡的場景，聞晨鐘瞳孔驟縮，驚恐地盯着那碗粥，下意識的想要逃離。
聞晨鐘手忙腳亂地，翻身下牀，現在他腦子裏只想着逃離這個地方，還沒意識到這只是他的幻覺。
只是剛走幾步，突然發現自己的腿陷入了地板。
原本堅硬的地板，此刻卻變得無比柔軟，就像一片沼澤，越掙扎陷得越深。
聞晨鐘不斷掙扎着，想要從泥沼中脫身，可是眼前的泥沼就像是長了神智一樣，攀上他的胳膊、他的腹部、他的肩膀，將他慢慢吞噬。
看着近在眼前，卻觸碰不到的門，聞晨鐘用盡全力掙扎着。
只是下一瞬，他又想到了什麼，閉眼甩了甩頭，眼前的場景纔回到病房內。
只是，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地板吞噬。
求求你了，我不想讓她看到我這樣子，求求你了，快起來啊！！
聞晨鐘知道這是幻覺，所以他無助絕望地乞求着自己能清醒一些，逃離這個幻境。
求求你了，這個樣子會嚇到她的，求求你了，快點醒過來啊，她會害怕的，求求你！！
“你爲什麼要拆散我們，明明是我和她先相愛的，爲什麼你要拆散我們！！”
“你真噁心，他們說得對，你就是個災星！！”
顧承肆抓着聞晨鐘的肩膀，厲聲控訴。
下一秒，顧承肆狠狠地將聞晨鐘往後推。
算了……
是他不該活着……
聞晨鐘閉上眼睛，停止掙扎，任由自己陷入深淵。
“聞晨鐘！！！”
在地板將他吞噬的最後一刻，李悄然把他拉起，跪在他的面前，抱着他，艱難的支撐着他的身軀。
“然然……”
“我在這，聞晨鐘，我在這裏。”
李悄然緊緊地抱着聞晨鐘，輕聲安慰着。
“沒事了，都是幻覺，不要怕，我陪着你。”
聞晨鐘的雙手在李悄然的肩上無力下垂着，整個人全部的重量壓在李悄然身上。
“聞晨鐘，我陪着你，別害怕。”
李悄然就這樣緊緊地抱着他，雙膝跪地，一遍又一遍地跟聞晨鐘強調。
“對不起……”
良久之後，聞晨鐘直起身體，雙手也終於有力氣回抱李悄然。
“沒關係，我陪着你，無論怎樣，我都陪着你，聞晨鐘，你別害怕。”
聞晨鐘閉上眼睛，感受李悄然懷中的溫暖。
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