恢復一點體力之後，李悄然掙扎着站起。
“夫人……”傭人連忙攙扶。
李悄然：“回別墅。”
“好。”
柳言旭站在原地，看着李悄然的背影，眼中情緒複雜。
“值得嗎？”
柳言旭突然出聲，可是人都走遠了，沒人回答他的問道。
晚秋的太陽依舊炎熱，李悄然渾身溼透，雖然裹着毯子，溼衣服貼在身上並不好受。
過了一會兒，心裏的恐懼散去，李悄然的腦子清明瞭很多。
李悄然想起了那年蟬鳴的盛夏，驕陽似火，炎熱中帶着不真實。
臨近高考，高三學子摩拳擦掌，爲那兩天時刻準備着。
星空璀璨的夜晚，仍有一扇窗在黑夜裏亮着燈。
那晚，李悄然半夜驚醒，起來喝水，發現他屋子的燈仍然亮着。
於是，她就下樓熱了一杯牛奶，端上去，敲響他的房門。
“請進。”
李悄然開門進去時，聞晨鐘果然還在伏案刷題。
聽見她的腳步聲，他擡頭看了一眼，又轉頭唰唰唰地寫題。
聞晨鐘問：“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啊？”
李悄然沒有回答。
剛從美夢中醒來，她還有些困。
李悄然快步走過去，將牛奶放在桌上，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。
這把椅子是聞晨鐘特意放在那的，李悄然時常來找他一起寫題，時間一長，那張椅子就特地出現在了他的書桌旁邊。
她趴在書桌上，看着他寫得密密麻麻又整整齊齊的試卷，看得眼睛快有些睜不開。
“哥哥，凌晨兩點半了，你怎麼還在刷題啊？”
李悄然死死地睜開她想要閉上的眼睛，有些朦朧地看着他。
聞晨鐘擡頭，伸手揉了揉她睡亂的頭髮：“是不是吵到你了？”
李悄然搖搖頭，打了個哈欠，她現在困得有些不想講話了。
李悄然掃了一眼書桌上的鬧鐘，說道：“快三點了。”
在寫完最後一個數字後，聞晨鐘放下筆，也趴在書桌上，微笑地看着快要睡着的她。
李悄然閉着眼睛問道：“你是不是緊張了啊？”
聞晨鐘伸出手指，碰了碰她的額頭:“沒有。”
“哥哥，你不要緊張，我以後會養你的。”
她這富婆包養小白臉的樣式，聞晨鐘輕笑出聲。
李悄然聽到他的笑，以爲他不相信，瞬間有些清醒，睜眼看向他。
“辦畫展得的錢，我還沒用呢，還有很多很多，你別小瞧我。”
聞晨鐘輕輕地捏了捏她臉上的肉，滿臉微笑：“沒有小瞧你，你這麼厲害，我也要厲害，才能保護你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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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回李悄然也笑了：“現在法治社會，警察叔叔們保護我們呢？”
聞晨鐘不可否認，小聲地說：“嗯，但我想保護你……”
只保護你。
聞晨鐘說的很小聲，小到自己聽到的聲音也是模糊的。
李悄然更加沒聽到。
“哥哥，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，高考之後，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？”
李悄然說到出去旅遊，興奮了不少，睏意也沒有了。
李悄然把頭擡起來，激動地望着聞晨鐘。
“那我想想啊……”
李悄然一臉期待地看着他，她已經準備好錢了，只等他說一個地點，她就可以帶他出去玩。
聞晨鐘想了一會兒，想出了一個地方：“我們去寧河吧。”
李悄然聽到寧河，臉上笑意瞬間綻放。
“誒，哥哥我們真是心有靈犀，我想的也是寧河。”
“那就說定了哦，你放鬆心態高考，考完我立馬帶你出去放鬆。”
聞晨鐘點頭：“好。”
李悄然把一旁的牛奶推到聞晨鐘的面前：“所以，現在你喝完牛奶就趕緊睡吧，太晚了，明天該沒有精神了。”
“好。”
後來怎麼樣了呢？
後來她遇到了車禍，在醫院昏迷了兩個月，寧河的旅行也沒去成。
再後來，她嫁給他，這件事再也沒有被提起過。
李悄然簡單地洗了澡，收拾好之後，匆匆下樓。
“去寧河。”
李悄然對等在樓下的單雲祁說。
“小姐，讓王虎他們去就好了，你在家好好休息。”單雲祁勸說道。
剛被救出來的時候，李悄然臉色白得嚇人，單雲祁還以爲她沒了。
雖然現在她面上紅潤了很多，可都這樣了，單雲祁哪能讓她奔波啊。
“不用。”
李悄然說着，直接出了門。
李悄然讓單雲祁準備私人飛機早就在機場停好了。
路上，李悄然給丁管家撥去電話。
“丁管家，我不在的這幾天，跟我一起回來的阿延，你要好好地盯着他。”
“必要的時候，不用手下留情。”
那邊的丁管家很有管家素養，沒有多問，直接回復：“好的，夫人。”
……
黑夜中，一間青瓦小院裏，燈火通明，但沒有任何喧囂。
周圍高樹搖曳着身姿，把那座青瓦小院襯托得，像是恐怖電影裏的深山老林裏的宅子。
木桌旁，修長手指拉開桌子下的抽屜，拿出幾盒藥。
又把藥一粒一粒摳出，放在手心。
只是按照正常劑量，掌心就堆了一堆的藥。
那雙手顫抖着，擡起，一股腦兒地全放進嘴裏。
硬是逼着自己嚥下去，咽不下去的，就在嘴裏嚼碎再嚥下去。
藥味在口中散開，滿嘴的苦澀。
他坐在地上，背靠着沙發。擡眼望向窗外的天。
“然然，怎麼辦啊？我好不了了。”
“要是我不能回去和你離婚，你會不會怪我啊？”
聞晨鐘拿起桌上的水，猛灌了一大口，冰涼的水在冬天裏更顯冰寒。
冷得不肯帶走嘴中殘留的苦澀，他看着眼前被喫得七七八八的藥，心中的絕望不減還增。
現在這樣的他，怎麼配得上她啊？
現在他是一個不正常的人，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。
他明明已經很配合醫生治療了，爲什麼就不能痊癒呢？
他已經很努力在變好了，爲什麼就不能好呢，爲什麼他就不能變回正常人呢？
要是然然看見這樣的他，會不會嫌棄他，會不會害怕他，會不會再也不和她說話了？
他不想復發的，他也不想變成這樣，他也想像正常人一樣，可以控制自己。
可是，爲什麼就不能變好呢？